“我要的是全部!三天之内,把人、设备和配方全部交给我!”老汤的语气不容置疑。
老汤使了个眼色,手下人上前去给祁山倒酒,祁山伸手掩住杯口,淡然道:“我的时间很宝贵,而且我从不喝酒,老汤,咱们还是谈正事吧。”
祁山呆呆望着林雪娟,万万没有想到,她回答自己的竟然是这样一句话,难道是自己说得不够清楚:“我可以扔下手头所有的事……”
祁山道:“他还年轻,应该还有机会。”
袁孝商道:“如果可以用财富换得和家人的团聚。我愿意倾家荡产。”
祁山刚一走出悦水楼的大门,五哥就将车开了过去,祁山进入汽车内,闭上眼睛道:“送我去我舅舅家里。”
五哥闻到空气中淡淡的酒味儿,低声道:“您喝酒了?”
张大官人叹了口气道:“你真能胡闹啊!”
桑贝贝格格笑道:“你这就是心虚!”
祁山道:“你放心,他们生活得很好。”
“也好!”方知达点了点头,心中却明白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两人之间也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说了几句,方知达打了个哈欠起身去睡。
电话中传来的却并非是林雪娟的声音,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道:“祁总,想跟您谈点生意可真是不容易。”
老汤道:“听说祁总要走!”
张大官人被她问得一愣,自己总不能跟她说,自己因为误会和秦萌萌又闹出了一桩乌龙事件不成?这事儿没法说,张大官人咧开嘴笑了笑。
祁山闭上双目,低声道:“他应该是猜到了什么,想通过我找人。”
老汤伸出五根手指。
张扬点了点头道:“晚了!”他是真心为袁孝商感到惋惜。
假秦萌萌双目盯着他,目光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惧色,张大官人慢慢将她用来伪装的面具揭开,桑贝贝一张是喜还颦的俏脸展露在他的面前。
张扬道:“一颗棋子无论多么重要,最终仍然不免会被牺牲,始终摆脱不了被人利用的命运。”
张扬道:“丫头,今天过来又是为了什么?是昨晚尝到了甜头,食髓知味,所以今晚又过来跟我鸳梦重温了?”
看到妻子和儿子的笑脸,袁孝商的眼睛红了。他仔仔细细看着那张照片,良久方才还给了祁山,低声道:“很好!”
“拉倒吧,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桑贝贝站起来,整理了一下秀发,靠在写字台上站着,双手交叉抱在一起,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张扬。
祁山笑了笑,在舅舅的身边坐下:“舅舅,我今晚不走了!”
祁山笑道:“中途遇到点事儿,所以来晚了。”
祁山在老汤的对面坐下,两人的距离很远,隔着一张圆桌的直径。
林雪娟摇了摇头,她的目光极其坚定:“可以吗?“
袁孝商道:“我很后悔,我在想,我打拼了这么多年,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为了什么?当初我打拼的初衷是为了让我的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让他们衣食无忧,让他们一生幸福,可是当我可以给他们这一切的时候,他们却要面临失去我的痛苦……”袁孝商的手在发抖,他的恐惧并非是因为他即将面临的刑罚,而是因为他可能再也见不到家人。
袁孝商的落网让他感到了一种迫切的危机感,正是这种危机感,促使祁山做出了结束国内所有生意,离开这裏的决定,对祁山而言,他心中最为牵挂的那个人始终都是林雪娟,过去他和林雪娟之间还存在霍云忠这个障碍,可如今霍云忠和林雪娟已经离婚了,林雪娟恢复了自由身,他们之间本不应该再存在任何的问题才对,可林雪娟今晚的回答彻底击碎了祁山的所有幻想。
祁山道:“如果我有他的下落一定跟你说,可是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安德恒,你现在找我要人,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
五哥道:“他是官!”提醒的话本来就不用说的太多,接下来的意思就是,我们是贼,张扬那个人信不过。
祁山道:“不去了!”
“你应该认识刘往生这个人!”
祁山握住茶杯,喝了口茶道:“多少?”
方知达坐在客厅内,手里拿着当天的东江晚报。祁山进来打招呼的时候,他只是眼光离开报纸一会儿,嗯了一声,紧接着又回到了报纸上:“来了!”
五哥点了点头道:“放心吧,一切都没有问题。”
林雪娟道:“谁都难免生疏,只要你用心去练,很快就能像过去一样熟练。”
张大官人刚刚回到宾馆不久,正准备去洗澡,手机就响了起来,看了看号码并不熟悉,接通之后方才知道是祁山用座机打来的。
祁山发现自己是孤独的,自从弟弟死后,这种孤独的感觉就一天比一天变得强烈,这个世界上,他没有真正意义的的朋友,当年驱使他不断赚钱改变境遇的动力是林雪娟,可当他拥有财富和曾经梦想中一切的时候,他却失去了这个女人,然后他又失去了弟弟,他发誓要为祁峰报仇,当他终于杀掉安德渊,心中却没有报仇后的快|感。他曾经想要得到这个世界,并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努力,可如今他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得到。
桑贝贝笑盈盈道:“有胆你就报警,若是警察来了,看看咱们谁能说清楚。”
祁山微笑道:“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老汤笑眯眯道:“不隆重点怎么能显出我的诚意?坐,快请坐!”他并没有想到祁山敢一个人过来,老汤之所以选择这么大的圆桌,是因为他心底欠缺安全感,总觉得随时都会有人算计自己,不由自主地想和别人保持距离。
老汤端起面前的一杯酒喝了:“先干为敬!”他以空杯示人,显然是要祁山喝一杯。
五哥并没有马上启动汽车,而是低声道:“老庞已经到了南美!”
祁山道:“我会为你请最好的律师。”
桑贝贝道:“祁山应该知道他的行踪。”
祁山道:“有没有想过改变?有没有想过离开这裏,去一个所有人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
祁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看到四下无人,他拿起了一旁的电话,拨通了张扬的号码。
林雪娟独自在琴房中呆了一个小时,方才离开了乐团,深秋的风充满了寒意,林雪娟裹紧了灰色风衣,用红色的围巾填满脖子的缝隙,她已经走过了无数的春夏秋冬,她坚信自己仍然可以一个人走下去。
林雪娟的双眸中瞬间一亮,可那闪烁出的光彩只是在刹那之间,很快又黯淡了下去:“一路顺风!”
东江市长方知达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自己这个外甥,自从祁峰死后,警方围绕祁峰调查出了他生前的许多罪行,这让方知达的脸上很难堪,他因此对祁山也产生了不小的看法,以他对这两个外甥的了解,祁山成熟稳重,心机深沉,祁峰只是一个心智尚未成熟的半吊子,虽然警方并没有发现祁山有过任何的犯罪事实,可是方知达仍然坚持认为祁峰做过的事情,祁山一定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有关。
祁山很远就看到了他,看到被鸽群围拢的张扬,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这位张大官人还真找事情做。
老汤笑道:“不是勉强,只是要个面子!”
祁山道:“我准备结束这边的生意,移民去澳洲。”
五哥道:“该处理的全都处理掉了,还剩下一些存货和设备,老汤出五千万,想把四海这摊子全都接下来。”
祁山没有说话,似乎已经进入了梦乡。
张大官人老脸发热:“那啥……我是将计就计,顺水推舟,要是不满足你,你该有多失望。”
桑贝贝道:“是不是我的出现让你的梦想破灭,你一直以来都以为昨晚跟你一起的是秦萌萌?”
这次论到老汤惊奇了。
祁山道:“那边的一切都为他安排好了?”
五哥道:“您的意思是……”
袁孝商用力摇了摇头道:“不要!等有一天你也为人父的时候,你就会知道,父亲永远都想把自己光鲜的一面呈现在儿子面前。我现在这个样子不想让他看到,我不想让他知道他的父亲是一个囚犯……”
五哥低声道:“你不该跟他走得太近。”
祁山道:“他说,如果能够回头,他绝不会走上犯罪这条路,什么也比不上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更重要。”
张扬道:“看到袁孝商的下场是不是有点兔死狐悲?”
林雪娟道:“我很满足我现在的生活。”
祁山对袁孝商所犯的罪行非常的了解,他知道袁孝商的这句话并不是灰心失望,而是说得实情,虽然祁山认为自己应该说几句安慰的话,可是他又明白袁孝商是个理性而清醒的人,这种人并不需要安慰。
那女子心中一怔,转身去看身后,感到一个硬邦邦地东西顶在了自己的腰间:“别动!”
祁山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看号码,居然是林雪娟打来的,祁山的内心一阵激动,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接通了电话。林雪娟在这个时候打来。或许终于想通。或许可以给他一个想要的答案。
祁山道:“听说的事情多数都是不靠谱的!”
老汤坐在悦水楼三层天字号包间内,足可以容纳二十个人的红木雕花餐桌上摆满了菜,落座者却只有他一个人,老汤体型肥硕,体重二百余斤,难免会给人一种蠢笨的印象,他的脸上始终堆着笑,看起来就像一尊弥勒佛,小眼睛不时眨动,为这厮看似忠厚的面相增添了许多的狡黠。
没过多久就听到通往阳台的房门缓缓被移动开来。藉着外面月光的投影,可以看到一个窈窕的黑色身影潜入了房间内,她蹑手蹑脚来到床前,低头想要看看床上的情形,方才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祁山道:“如果她断了一根指甲,你会知道后果!”祁山说完,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将空杯狠狠扔到了地上,空杯摔得粉碎,藏在屏风后的十名黑衣人迅速冲了出来。
张扬听到袁孝商的名字不由得叹了口气:“他这次的麻烦可能不小。”
祁山道:“陈岗咬了不少事情出来,他们兄弟涉及的案情非常严重。估计会重判。”
祁山道:“有点事儿跟您说!”
老汤笑道:“祁总就是祁总,气魄和别人不一样,就算是当面说谎话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祁山的来访有些出乎方知达的意料之外,甚至今年的中秋他们都没有一起度过,祁山只是让人送来了礼物,祁山为人精明,当然能够看出舅舅对他的有意疏远,因此他也很少打扰方知达,尽量不给他增添麻烦,默默划清和他之间的界线。
祁山让五哥将他送往看守所,去那里探望已经被羁押等待被起诉的袁孝商。随着陈岗和昝世杰的落网,袁家兄弟昔日在北港走私的罪行越来越多的暴露出来,袁孝商被定罪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悦水楼的生意一向很好,可今晚却显得有些特别,门前的停车场内只有五六辆车停在那里,因为今晚悦水楼被一个人全都包下来了。
祁山道:“老汤,认识你这么久,我才知道你喜欢勉强别人。”
祁山淡然道:“没什么大事!”
祁山道:“我弟弟还有机会吗?”
祁山道:“你永远都是一条汉子。”
张大官人道:“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怎么感觉跟看犯人似的!”
五哥道:“合同签完了?”
方知达放下了报纸,取下老花镜,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子:“你好像很久都没在我这裏住过了!”
五哥的嘴唇动了一下:“值不少钱呢!”
祁山笑道:“好说,我马上就到!”
祁山呆呆站在广场之上,直到五哥来到他的身边,低声道:“老板,晚上还有生意要谈。”
“可是……”
张扬道:“你好好的非要装成秦萌萌的样子做什么?”
张扬道:“也就是说,他从那时候开始就没住过酒店?”
祁山点了点头,将手掌移开,让人将自己面前的酒杯倒满,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他皱了皱眉头,不由自主咳嗽了一声。空杯刚刚落下,马上有人给他倒上了第二杯。
张大官人对袁孝商还是颇为欣赏的,别的不说,单单是这次围绕自己的事情,陈岗如疯狗般围着自己乱咬,可袁孝商却从头到尾都坚称对张扬毁尸灭迹的事情毫不知情,单从这一点上看,袁孝商的人品要比陈岗好的多。
祁山的脊背变得僵硬,他的左手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他的情绪变化并没有反应到声音上,微笑道:“老汤,这么晚打电话有事?”
祁山不屑道:“五千万?”
张大官人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他忽然明白,宋怀明让他离开的真正用意,自己的存在已经成为宋怀明政治上的软肋,就像文浩南,每到风云变幻的时候,就有人想要利用他来生事。或许宋怀明正是通过这件事评估了了未来可能出现的风险以及自己将要面对的压力,他要将可能存在的弱点全部清除,以免留给政治对手打击自己的机会。
琴声嘎然而止,林雪娟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她放下小提琴,仍然将美好的背影留给来人,轻声道:“你怎么来了?”
祁山走入悦水楼的大堂,两位身穿黑色西装的年轻人已经等在那里,看到祁山进来,同时向他鞠了一躬,招呼道:“祁总好!”
张扬道:“心安就好!”他说完再也没和祁山多说一句话,转身走入秋风里。
祁山微笑道:“敢走这条道,就得不怕死!”
却是张大官人用手指点中了她的穴道,那女子双腿一软,软绵绵倒在了床上。
祁山签署完慧源宾馆的转让协议,离开辉宏大厦的时候,他接到了张扬的电话,说是要和他好好谈谈。祁山和张扬约好了时间地点,躬身进入已经在那里等着他的黑色平治车。
袁孝商抬起头,用这种方式控制着波澜起伏的心情,过了一会儿方才道:“我可能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