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福十三年,越王文宇发起进攻,攻破夏朝,越王领土扩张,成了魏国最大的威胁,自此后边关又恢复难得的平静。
文宇此时已有四十三岁,后宫里只有一位王后,却终身未育,也是史为流传难得一见的痴情王,王后不能生育,竟然也不纳嫔妃,如今却是立小童为太子,稳住了人心。
越王宫内,丝竹声起,花园内,一袭白衣的文宇正在抚琴,刚从药房出来的小童忍不住停住脚步,他朝琴音处看来,看到那个孤寂的白衣身影,小童叹了口气。
师父当年一气之下出山,如今已为一国之王,他原本守住青山茅芦,不得已还是出了山,师父要将越国交给他,他本想拒绝,可是想起师父膝下无子,他便觉得心疼。
师父将他养大,即使他不愿意出山踏入这红尘万丈,可他不能忘恩负义,不能在此时帮着师父。
小童吩咐身后的太监将药草拿走,他便大步流星的往凉亭上走去。
正值初春,身上还穿着厚厚的狐裘,虽已经停雪,可天气却依旧湿冷难耐。
小童来到亭中,看到面色沉静与当年在青山上一样安详的师父,他就忍不住想落泪,这么多年来,师父从愤怒到平静,这中间经历了什么?
“师父,汴京有信。”
随着小童的话,琴音停住,文宇抬头看向小童,“谁写的?”
“乔氏。”
文宇立即起身,忽觉自己太过突兀,便又停住了动作。
正好在此时王后原氏从花园走来,身后跟着一群宫女太监,很快进入凉亭中,朝文宇行了一礼,才起身。
“君上,明日春宴,君上可否参加?”
文宇点头,“能,王后看着办,孤明日准时参加便是。”
说完文宇从凉亭上走下来,小童随后跟上,原氏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倾城绝色的原氏,在外博得了一个艳冠后宫的好名声,外人都说原氏不能身孕,但越王却一直宠幸不断,甚至成为百姓中的传奇。
可是谁能知道,已经快四十岁的原氏却还是一个处女,她之一生就像个一个笑话,原氏看着那个无情的背影,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映红,乔氏的信送到小童手中了么?”
原氏忽然开口,身边宫女映红连忙答道:“已经送至,无人怀疑,只是……”
“只是什么?”
“王后,奴婢不懂,将来王后一个人该怎么办?”
“不,我也没想活,生不能同寝,死后,他只能由我安排,死能同穴,我也算完了心愿。”
说完,原氏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拿出帕子捂着嘴,一边笑一边走,听得身后的宫人屏气凝神,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而完颜文宇冲回大殿内,小童拿出信来,小童有些疑惑道:“师父,此信来的蹊跷,以前乔氏一向不给师父写信,为何这一次——”
“必定是有事,不然她不会亲笔写下信。”
文宇快速的将信展开,看到里头的笔迹,便扬起了唇角,“是她写的信,她这一手字极像苏辰的,却只能是形像而神不像,她又不爱读书写字,这些年也难为她了。”
文宇安心坐下,将信仔细的看了一遍,面色微沉,说道:“魏国齐王果然没有死,信中说到他又在青山一带做乱,小童即刻传信回去,青山可有动荡,我也该回一趟青山了。”
“师父,为何?”
小童焦急,“师父您若回去,这满朝文武该当如何?”
“有你呢,多大了,你还不能管住这些人?”
文宇掀眸看向徒弟,他今日心情极好,起身便进入内室,还一边走一边吩咐道:“小童,你现在就给我收拾行李,我马上去一趟青山,苏辰和乔氏都在那儿等我,齐王居然想再重启青山铸器场,怕是想得天真。”
“师父。”
小童追上他的脚步,“师父,你不怀疑此行有诈?”
“乔氏诈我?她不会,她虽为魏国重臣的夫人,但我相信她,她绝不会害我,最多要害我的是苏辰。”
“师父。”
小童心中不安,他总觉得师父此行不妥,可是一时间也说不出哪儿不妥。
文宇很快打点好行李,翻身上马,带着隐卫走了,只交待小童好好打理政务,他此去或是几月或是半年,若是要事,就与朝中老臣商量,多听取几人意见,自行决断。
小童最终是没能留下师父,多少年后都一直后悔,当时明明感觉到不妙,为何不能强行将师父留住。
完颜文宇低调的潜入魏国,一路通行无阻,直接来到了青山,青山茅芦依旧在,如今里头守着的却是小童从青山村里选出来的三位徒弟,大徒已经出师,带着两位师弟给村里人行医,给江湖上的人行医,青山茅芦的神医名头依旧在。
看到师祖归来,青山村的百姓都上前相迎,这些隐卫是从青山村出来的,多年不见亲人,此时也各自回家团聚。
文宇呆在了青山,按着与莹儿的约定,他一直守着日子。
就在约定前三日,沅州有了动静,不少江湖人赶来沅州,文宇有些疑惑,这些江湖人莫非又是被莹儿给召来的,行大事前,她以前最爱这么做,文宇倒也没有奇怪,只是让青山的隐卫仔细的盯着那边。
终于在约定的前一日,齐王的身影出现,原来这些江湖人都是齐王暗中召来的,他炼制了一味新毒,世上无解药,此时在沅州出现,公然挑衅青山茅芦,可否在一日一夜间将解药调制出来,他便向青山低头。
文宇听到后,冷笑道:“他炼制了毒药,关我青山何事,此事不必理,江湖人觉得这天下有比青山茅芦更厉害的医术,那便不必来青山求药。”
语气狂妄,反而使齐王在江湖上闹了一个大笑话,他怕是猜错了,青山茅芦向来不注重名声,别人来求药也是看心情诊冶。
不为名声不为钱财,这样的人才会令人束手无策。
然而齐王才在沅州闹了这么一个大动静,后脚却在青山铸器场出没,青山隐卫发现铸器场的第三条暗道出口被挖空,已经有人进入地下。
文宇怀疑齐王正在偷地下的药人,毕竟地下三层不可能完全炸毁,其中有不少药人被埋在土里,齐王再次归来想要弄走铸器场的药人和武器,不是不可能的。
在约定日这天,文宇带着几名隐卫出山,直接来了铸器场,站在那山崖边上,朝着底下看去,整个铸器场尽收眼底,想起当年他们几人一锅端了此处的情景,他却忍不住扬起唇角。
莹儿是他一生见过的奇女子,她明明身为女子,功夫又不高深,却敢以一己之力扮成黑将军混入这铸器场,将他和苏辰救了出来的同时,还将整个铸器场给炸了。
何等的胆大,这么多年每次想到这桩事,他就忍不住与有荣焉。
山崖边,冷风飒飒,潮湿的空气当中似乎有雨雾从天空落下,笼罩在整个青山之上,雾气起,向远眺望,已经看得模糊。
可是到了约定的时间,他却没有等到她,完颜文宇觉得奇怪,莹儿莫不是忘记了时间?
又等了小半日,天色暗了下来,天地之间除了雾气,还带着朦胧的暗光,文宇身边的隐卫上前相劝,该回去了,这山里头没有半点动静,不像是有人过来的样子。
完颜文宇却很失落,莹儿到底出了什么事,她为何没有来?
再看底下的铸器场,除了那日隐卫发现第三条密道的出口被人挖空之外便不曾有任何的线索,如今守了一日也不见底下有半个人影。
文宇似有预感,他看了看青山外的天际,转身准备离去之时,林间却忽然出现数条黑影,为首的一人正是他苦寻多年的齐王。
“越王守了一日,可有什么感受?”
文宇甚感不妙,莫非这是一个圈套?
齐王见越王看到他颇有些惊讶,于是哈哈大笑起来,“越王,被枕边人背判的感觉如何?一个时刻都想着报复你的人睡在你身旁,是何感想?”
文宇皱眉,他枕边无人,齐王到底是何意?
“你说的可是原氏?”
文宇似乎才反应过来的模样,倒是取悦了齐王,他笑得越发狂妄,“你我相斗数年,以前是你在明,我在暗,而今你我相见,是该有一个了断了,有你青山茅芦在,我便不好施展,这是咱们两人多年的恩怨。”
文宇却是没有理会他,也没有齐王想像中的愤怒,世人都说他宠着原氏,谁能知道他这一生都不曾碰过原氏。
文宇淡淡地朝齐王看去一眼,很快分析利弊,敌多我寡,他只能带着人马强行闯出去或还有一丝生机,至于这一次青山之行是莹儿的意思还是原氏与齐王的勾结都已经不是重点。
待他回到青山茅芦再做打算也不迟。
于是不待齐王反应过来,他带着人马便杀了出去,一场血战爆发,而在青山铸器场出山的密道内,乔宝莹和苏辰两人打扮成江湖人士,正往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