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关月终究没能说服董铭阳。
是啊,爱情这种事情怎么能被说服呢?
它是一门极为复杂的学问,在没遇到真爱之前,所有人都是差生。
我和乔诺从车上谈话完回去后,在吧台那找到了伏案哭泣的关月。
她哭得特别可怜,妆都花了,不断有来往的男男女女看她,一瞬间我的情绪就上来了。她几乎是被我拖着,离开了舞厅。乔诺陪我把她送回了家,买了一些她爱吃的东西后,才离开。
走之前,乔诺柔声嘱咐我也要注意休息。
我终究还是没告诉他我看见了谁,他也没有追问。
很多时候他要的不是一个事实,而是一个态度。
不知怎么,我反而轻松了不少。最起码,可以做自己了,不是吗?不过,回头想来,我又有点头疼。从小到大,我最怕关月哭。
事实上她很少哭,所以她每次哭,我都特别害怕。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怎样安慰如此伤心的她,我只能用尽一切力气去陪着她。
帮她把衣服换下来后,我催着她去卸妆,然后又逼迫她洗了个热水澡。重新换上干净的睡衣,我把她塞进了温暖的被窝里,然后拉着她的手,陪她在夕阳落山之前,入睡。
有点心疼,她睡着的时候,居然也在流泪。
对这种情绪完全懵懂的我,蓦地也开始鼻酸。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么酸涩的情绪,那我对乔诺,大概也算不上喜欢吧。
真的不算吗?
想到这裏,我又开始踟蹰,开始怀疑,我说不清他之于我到底是什么,但我知道,他是特别的。
我想起他在车里对我说的那番话,久久不能回神。
我之于他又是什么呢?
他是第一个看透我,并希望我真诚相待的人,哪怕我的面具底下,都是扎人的刺,他也全不介意。
他是我生命中第一个特别的人,特别到就算我不喜欢他,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关月睡着后,我给她留了纸条,买了她爱吃的甜点放在冰箱里,然后回了家。
其实,我本打算去找董铭阳,好好收拾他一顿,但一想,我不能变成一个喜欢逼迫别人的人。
关月委屈,董铭阳就不委屈吗?
爱情要争取,而不是威胁。
这样一想,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待着比较好。
而和我一样老老实实待着的,还有关月。
接下来的几日,她变得萎靡不振,除了睡觉,根本没有别的爱好。
每天都是我给她打电话叮嘱她,我要去看她,她都拒绝。陪伴这种招数对她来说并不怎么管用,她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此时此刻,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我知道她的想法,所以也不过去了。
她总会好起来的,她需要成长。
但第三天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了了。
我实在担心她,要去看她,看看她好没好,有没有好好吃饭。
这天,我醒得很早,因为心裏一直记挂着关月,所以睁开眼睛就打电话给她,却没人接听。她常年手机不离身,如此一来我倒有点慌。连早饭也顾不得吃,我收拾好就朝他们家奔。可是开了门,我才发现她根本不在家,手机也落在了家里。
不知为何,我有个隐约的直觉,关月会去哪里。
半小时后,我打车来到了董铭阳打工的地方,一家开在市区中心的咖啡厅。
那是他朋友开的,很早之前就叫他过去帮忙。他做的是全职,有时候是白班,有时候是晚班。我不确定关月知不知道这个地方,但我有必要来看一看。我不想她执着于董铭阳,这几天她受的伤够多了。
推门进去,眼熟的服务生见我来,想要跟我打招呼,可我来不及寒暄,回首就看见坐在最裏面位置的关月。
她神情落寞,桌上的咖啡也一口未动,而旁边的座位上,放着一个拆开了的礼物袋,可裏面的礼物纹丝未动。
那是董铭阳最喜欢的一款轻奢手表,他只是觉得好看,却不划算,所以从来没想过要买。我无从得知关月从哪里这么快套得他的喜好,只觉得有股热血往脑门上冲,仿佛此刻呆坐在那里失魂落魄的人是我。
气冲冲地走到关月面前,她抬起慌神的脸,气若游丝地问:“你怎么找到这裏来了,我——”
“关月,你是不是有自虐倾向?”我撸起袖子恨不得给她一巴掌打醒她,让她知道自己现在这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有多可笑。如果你见过人间富贵花变成一朵萎靡不振、马上要凋零的花,就一定能了解我胸腔里的那股“恨铁不成钢”。
她看了我一眼,并不想理我,把目光移到别处。
“你到底想这么折腾自己到什么时候。”我在她身边坐下,“你这样糟践自己,你想过爱你的人们吗?”
“我能怎么办啊,我也不想这样啊。”她笑着,眼泪却唰地一下流了下来。我愣住,毕竟我没想到她会一下哭出来。哭对于关月来讲是鲜少的事,所以我一下就觉得该挨那一巴掌的人是自己。
她情绪已经是这样了,我还用这么凶的话对她。
就算她是我的朋友,她也不是我,她没我这么没脸没皮,钢筋铁骨,她是花,她需要呵护。
“你别哭啊!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对她我心软得要命,赶忙拿出纸巾来笨拙地给她擦。她却笑着摇头,自己用手腕胡乱擦了擦眼泪,丝毫不管眼底那块对女人来说最娇嫩的肌肤。
“我想了三天三夜,我还是喜欢他。”
“我好难过哦。”她叹了一口长长的气,“这坎儿我感觉要迈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