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去找董铭阳,也没有找关月。
天气骤然变冷,草木衰竭,绿叶褪色。我把柜子里的夏装全部替换成秋装。时间像是在我和他们之前画了一条清晰明确的线条,生生隔开。但我还是会与关月每天发语音,发消息,也会偶尔的和董铭阳互报个平安,以示自己的存在。
究其根本,我也很累。
我没有过多纷杂的情绪去帮两个人分担,也不想再从中掺和。爱情是道难解的题,唯有当事人自己去面对。
我劝过关月放弃,劝过董铭阳接受,可兜兜转转背负骂名的人还是我。我当然没有那么伟大,于是只能翻个白眼把时间留给自己。
空闲的时间就去图书馆自习,看书看累了就去画室待一会儿。开心的时候就一个人逛逛街,无聊了就独自去看一场电影。
我没什么朋友,只有关月和董铭阳。当离开他们独自生活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日子是那么单调,单调得连正常的同龄小女生都不如。
而让我更加不适应的是,我开始体会到不停想起一个人的感觉。
我时常都不能理解关月捧着手机等一天,看到董铭阳回复一个字就高兴得乐不可支的举动。
当我不管做什么事,乔诺的影子都会夹杂在回忆里,闯入我的脑海的时候,我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我也因此烦躁不堪。
在某一方面,我特别愚钝,这方面就是爱情。
我几乎没有喜欢过谁,但现在,“几乎”这个词也似乎失去了效应。我很清楚地知道,我在想乔诺,但我并不认为这就是喜欢,这只是凡尘俗子千百万情绪中的一种。当你习惯一个人的时候,他短暂的消失,也会让你变得不安。
这么告诉自己后,我恢复了淡定。
自从上次和乔诺在车里短暂的谈话后,我不觉得他还有什么理由接受我,这场战役,还没拉响,我就已经被自己的不淡定打败。
我当然不敢告诉苏远,但我也懒得想对策,做自己是一件很珍贵的事情,我得珍惜。
但做自己的同时,我还有一个残忍的现实要面对,那就是我要收起我的脾气,规规矩矩地在苏远面前做人。所以,当陈佩把那件俗艳的连衣裙扔到我床上的时候,我就算恶心到想说脏话,也还是繃着脸问,怎么了。
“这裙子是fendi的最新款,赶紧换上然后化好妆,你爸等你出门。”陈佩像个皇后,瞥了我一眼后,转身扭着腰走了,留下一脸懵懂的我。
此刻的我,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Fendi的裙子啊,好贵的,卖了能值好多钱呢!
半小时后,我如期站在了苏远面前。
他看了我一眼,视线在我脚上的那双vans的鞋子上停住了。然后,他的眉头皱在一起,表示不是很懂我的审美。
“最近韩国女明星都这么穿,您就别见怪不怪了!”说着,我自来熟地拉开他的车门,大摇大摆地坐了进去。正在副驾驶补妆的陈佩从小小的镜子里看我,略带鄙视地问:“你能涂点口红吗,化妆了整张脸却不涂口红?”
“穷,买不起。”我撇了撇嘴,老老实实地回答,换来了她一个无比鄙视的白眼。
有点意外,我的心情出奇地好。事实上,苏远从来不会拉我出门,我当然知道他这个套路一定有事。我懒得想他要搞什么幺蛾子,我只知道我无聊得快要发霉了。而心情好的不只我一个人,还有苏远。
当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我一下就明白他心情为什么这么好。
与他相反的是,我觉得我像头傻了吧唧的猪,被人算好斤两拉去卖了都不知道。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矜贵的粉裙子,我特别想拿出笔在上面画几道。陈佩见我紧绷着脸不下车,直接拉开车门把我拽了下去。
“你表情能不能好点儿!你知道这是哪儿吗?!”陈佩怼了我,小声地说。
我当然知道这是哪里,这是乔诺的家。
这么气派的别墅,这么大的花园,本市我想不到第二家谁能拥有。何况,乔诺还就站在大门前不远处,和苏远寒暄着。我生无可恋地站在那,像一只没吃饱的鸵鸟。乔诺时不时地看我,在保姆领着苏远和陈佩进去后,款款走向了我。
我很清晰地感觉到我的心“哐当”地在胸腔里折腾了一下。
我突然觉得很丢脸,特别丢脸,丢脸到想甩开他直接冲进他家泳池里躲躲。乔诺似乎看出我的这种情绪,他直接拉住了我的手臂,我想挣脱,他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是想让我拉你手吗?”
没有做好表情管理的我,在他面前很诚实地翻了个白眼。
他好像特别吃这套,直接被我逗得笑出了声。笑完了,他还问我:“小朋友,这几天想我了吗?”
跟他坦白后,我丝毫不掩饰我的本性,斜着眼看他,脑子里想的是,你终于想起我了啊。
但我的回答是吊儿郎当的:“想了啊,天天想。”
他又笑了起来,露出八颗整齐又洁白的牙齿,像是给牙膏做广告的模特。
“我也想你了。”他像个老夫子似的点点头,我分不出真假,只是跟着他走了进去。不得不承认,豪门大户就是豪门大户,我一个有钱人家出生的小孩,好歹也见过不少世面,可还是被他们家苏州园林风格的院子和家给惊到了。
但我不能表现出来,毕竟我也见过世面。
“这几天你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不给我,怎么,是真想放弃我?”他侧着头,看着我的脸。此刻我特别想找块口香糖吃,这样我就可以假装吹泡泡不用回答他的话了。
“你不讨厌这样的我吗?”最终,我还是回答了他。
此时,我和他站在别墅的门口。他双手插袋,定定地注视着我,末了,他叹了口气:“苏静安,你还是不了解我。”
说完,他拉开了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糊里糊涂地迈了进去,抬眼就看见苏远和陈佩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他们挂着饭店门口招财猫的同款笑容,讨好的模样跟面圣似的。转眼一看,她们的旁边,坐着一对穿着得体,看起来教养极好的夫妻。
这次,换我愣住了,乔诺的父母也在家啊!
毫不夸张,我用了整整十分钟消化这个事实。
每次见乔诺,我都紧张得跟坐在考场等着发卷子的小学生似的,而今见到他的父母,我才发现之前那都不算事,这才叫真紧张,紧张得我头皮都发麻。我双手一直握着保姆递过来泡着香浓奶茶的杯子,像个哑巴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
与想象中不一样,乔诺的父母是那种特别和善的人,但越是这样,我越紧张。
乔诺就够聪明了,他这么成功的企业家父亲,是得多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