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看他这个样子,苏蕴又什么都说不出了,只是问道:“你家的药放在哪里?”
贺斯言抬手指了指电视柜的方向。
苏蕴走过去,将退烧药找出来,喂他吃下。
“你这几天吃药了吗?”苏蕴问。
贺斯言倒是很诚实:“没有。”
“你……”苏蕴真是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
贺斯言微微垂下眼睫,可怜,又无辜。
顿时,苏蕴责备的话被他这副样子堵在了嘴里,什么都说不出了。
贺斯言微微抿了抿唇角,不是他不想吃药,而是……
他那天回来之后,就觉得身上不太舒服,疲乏得很,倒头便睡了。谁知道醒来之后,就全身滚烫,高热不退。
他全身都没有力气,哪里都难受,每一块骨头好像都是软的,动都动不了。
他不想吃饭,不想动,更不想去找药。
他躺在卧室的床上,完全不想下地,渴到不行的时候,就抓起床头的饮用水喝几口,这几天,他就是这么过的。
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了,他也懒得充,所以这几天也没有人联系他,贺斯言倒是觉得,难得清静。
忽然觉得要是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倒也不错。
直到刚才,昏昏沉沉的时候,他听见了门铃声。
他在京城的这个公寓没有多余的人知道地址,唯有沈子轶和苏蕴。
他顿时睁开了眼,按了床头的按钮,看见了屏幕上显示的门口的影像。
真的是苏蕴。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去给苏蕴开门。
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全身的不适感,似乎消散了些许。
哪怕被她埋怨,被她责备,他却觉得,心里是暖的。
苏蕴的身影在他面前之间模糊,不知道是太过疲惫还是药效上来了,他逐渐闭眼,沉沉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他梦见了华美的别墅庄园,梦见了里边形形色色的人,但是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衣着华贵、趾高气扬。
他们指着小小的他辱骂,骂他不详,骂他是个扫把星,骂他克死了他亲生母亲。
他看见了鄙夷和嘲笑,听见了嘲讽和指责,而且这些……
都是他的亲人。
有他的祖父,有他的叔叔阿姨、亲族兄弟,所有人都看不起他。
就连他的父亲也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和他存在最亲近血缘关系的父亲,也是憎恨厌恶他的。
于是他变得偏执执拗,不爱说话。
但是他骨子里要强,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别人欺负他,他就欺负回去。
终于,那些人受不了了。
他被人从那个豪华的别墅里赶了出来,被扔到了一个遥远的小山村里。
那些人还给他建造了那个小山村里唯一一座花园洋房,然而对他来说,那和个囚笼没什么两样。
终于有一天,他深更半夜,从花园洋房里跑了出来。
他觉得活着没什么意义。
他跳河了。
他又被人捞起来了。
捞起他来的那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却有一双比天上繁星还要明亮的眼睛。
那个小姑娘脆生生地骂他:“年纪轻轻的,寻死做什么?你知道我以前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活下来吗?你竟然想寻死!”
那是他当时长那么大,见过的最鲜活的人。
波浪翻滚,拍在了他的脸上,他陡然惊醒。
全身冷汗淋漓,湿了额角,全身都黏腻。
只是身上那沉重的感觉似乎褪去了不少,头脑也逐渐清醒了。他怔怔望着天花板,灰色的纹路逐渐在他眼中清晰。
然后他看见了一张侧着的脸,和一双明亮的眼睛,一如他的梦境中。
一直冰凉的手覆上了他的额头,让他锤在身侧的手指都微微蜷了蜷。
“你醒了?烧好像退了一些了。”苏蕴伸着脖子望了望他,“好受些了吗?我给你煮了粥,起来吃一些吧。”(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