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爱还会自己发声(1 / 2)

黑白 朝小诚 7333 字 3个月前

傍晚,落日余晖下,城中的TimeCity美术馆如一方净土,静静矗立,迎来送往每一位客人。

时近闭馆,馆长老先生拄着黑杖,耐心陪着最后几位客人,笑谈着一些话题。

忽然,门口的几位保安冲了进来,慌慌张张地大叫:“馆长,不好了!”

老先生蹙眉,他最不喜人无端慌张,既失了优雅,也失了理智。

“什么事?”

“他们……不知是什么人……”

话音未落,大门已被人一把推开。

清一色的黑色西服,步履整齐。是训练过的,还是那一种用生死做引线,从风雨杀伤中训练而成的。

尹谦人吩咐了一句:“清场。”

短短数分钟,馆内四下无人,来人将大门关上,与世隔绝。

馆长看了一眼,心中了悟:绝非善类。

老先生拄着黑杖,视线落在了正中央那一个男人身上,他从始至终没有开过口,但老人知道,这些人裏面,真正的上峰,就是他了。

好美的一个人。

漂亮成这样子,又隐隐现了杀性,既惊又艳,诱得人移不开眼。

馆长认识其中一个人,尹谦人。就在纪以宁来此工作的前一天,他亲自拜访过他,将一个人的话带给他:他划定了一个圈,将纪以宁绑在其中,不许任何人带她跨出这个圈。老先生微微一笑,他终于见到了,这一位带话给他的人。

年迈的老人更显通透:“久仰,唐易君。”

唐易脚步不停,直直走向他。

“和聪明人讲话,就是痛快,”他开口,声音充满腥气,“馆长先生,把纪以宁交出来。”

老人看着他,没有说话,独自权衡。

唐易今日毫无耐性:“如果您是在想,如何对我隐瞒或是推拒,那么我想告诉您,不必了。纪以宁这个人,我是一定要找到的。通不通过您都可以,无非花一点时间。您告诉我的话,这份人情,我唐易记下了。日后您若有求,唐家必定以大礼相待。”

这种人,不好惹,一两句话,就把威胁和引诱都讲清楚了。这是一个会谈判的人,看透人心,手里有糖,还有枪,必要时用糖,用不了糖,就用枪。这样一个男人,你很难拿他怎么样。有一瞬间,老人有些担心,以宁那样的女孩子,怎会是这人的对手。

老先生缓缓开口:“找到她后,您想如何?”

触及底线,唐易眼神冷了下来:“夫妻之间的事,不必对外人讲。”

“那么,我很抱歉。”

权衡之下,老人做出了决定。那样柔弱的女孩子,是会叫人心甘情愿保护她的。

“我并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只对我请了假,至于其他,是她的隐私,我没有多问。”

经历过起落的长者,是很难应付的。说不说谎,都能很好地掩饰。唐易怒火中烧,稍稍放了她出去,就让她认识了这么多人,一个又一个,要将她从他身边带走。她让他愤怒,他几乎能想到她离开的样子:她站在门外,静静地听他和简捷说话,听完了,抿一抿唇,转身把手里的点心丢进垃圾桶,然后离开。

典型的纪以宁式作风:你不说,我不会问;我要走,也不必同你讲。

一讲,就俗了。

唐易渐渐控制不了自己,沉声喊了一声:“谦人。”

“是,易少?”

他怒火中烧,失去理智:“给我拆了这裏!”

尹谦人就像唐家其他所有人那样,评判是非的标准都在“唐易”这个名字。听到吩咐,立即执行,带着一种盲目。

馆长戳着黑杖,神色焦急:“你们不能这样!”

唐易今天存心要作恶:“可以。把纪以宁交出来,我绝不为难这裏。”

馆长以黑杖敲地,左右为难:“我不会拿以宁来换这裏。”

唐易的耐性荡然无存,吩咐道:“踏平这裏。”

气势整齐的一阵应声响起:“是!”

就在双方陷入僵局的时候,大门忽然被人打开,一个男人快步走了进来。

“等一下!”

他直直走向唐易,神色平静:“你不能这么做。”

敢当面阻止唐易的人,只有唐劲。

唐易的温情算是用尽了,杀性尽显,唐劲的公然阻止令男人勃然大怒:“我怎么做,轮得到你反对?”

尹谦人站在一旁,心跳漏了一拍。视线向唐劲投去,一时间也没了章法。不晓得这两人公然对峙,他该帮哪一边。

有一种成全,叫唐劲。

他身上有常人不常有的大气,平时不常见,只到了紧要关头才会现出本色一二,好似千年寒雪化了水,尘世的沉重凝固也因它而温柔了。

“以宁不见了,我也有责任。若不是那天我去找你,你也不会出手。”唐劲掏出两把钥匙,递到唐易面前,“我的公司,或是家里,你有兴趣的话,我的地方随你砸。”

唐易盯着他,强势逼人:“你以为我不敢?”

“有什么是你唐易不敢的?”

唐劲唇角一翘,以无形的温和化解了他赶尽杀绝的攻势:“我在唐家二十年,你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在你面前玩花样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我不会做。”

唐劲也不去管他心裏在想什么,顺势把钥匙放进他的西服口袋:“只有这家美术馆,还有这裏的人,你不能动。以宁有多珍重这裏,你比我更清楚。你动了它,以宁就真的不会回来了。”

唐易怒意很盛,骨节泛白,唐劲几乎听得见他握紧的拳发出的声音。

“你去联系你的人,三分水路七分陆,吩咐下去,也是件大事。你亲自要找人,动静太大的话,搞不好会惊动旁的势力,让他们盯上以宁,那样就危险了。”

唐劲走近他,压低了声音,在唐易耳边交出一句承诺,正邪相混,黑白难辨。

“至于这位馆长先生,我来搞。”

老馆长看见唐劲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身后跟着一人,端着精致茶具。

他看了这个年轻的男人一会儿,见人辨色大半生,竟也看不透眼前这人究竟是真正个性温和,还是深藏不露。老先生大抵是明白的,像他那样的人,有怒意是太正常的事,唐劲却不一样,唐劲是不大有怒的。

馆长细细去看他。

锋芒藏得这样好,当真是修养极深。

“给您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十分抱歉。奉茶一杯,还望您见谅。”

唐劲笑,眼神往后一挑,身后的人心领神会,摆上茶具。唐劲落落大方,请馆长坐下,拿起茶具,行云流水。

老先生赞叹:“好漂亮的手法。”

“哪里,”唐劲温和一笑,与他应答,“和、静、清、寂。从前以为,所谓茶道四魂,我可以做到一二;如今见了您,才明白,是要有与尘世共存数十年的修为,才做得到的。”

老馆长笑了:“您不用为了得知纪以宁的下落,如此恭维我。”

“恭维?就太怠慢您了,”唐劲这个人,这个样子,是很容易令人信任的,“恕我直言,不是所有人面对唐易,都有您方才那般坚守的勇气。”

老人一笑,心性仍在:“年纪大了,见到年轻人那般咄咄逼人,总看不过去。”

唐劲不急不缓,悉心冲茶,缓缓道:“听过唐家吗?”

“呵,黑色的世界,与我这等普通人不同道,不相谋。”

“看来,您是懂的。”

“那又如何?”

“是行家的话,就会明白,唐易方才那样子,他不是认真的。”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像是被噎住了,半晌才问:“不是认真的?”那他认真起来,还要怎样?

唐劲温和而平静,茶香绕手,抹杀一切暴力:“如何救这乱世?织田信长杀人如草。他信的是这个,认真起来,要怎么样,您认为呢?”

老人微微变了脸色。

“是威胁我吗?”

“不是,”唐劲没有看他,专心侍弄茶,“是想讲一个故事给您听。就算是满手鲜血的人,也有为了一个人,永远不可为的事。”

“……”

“他不会伤她。心上月光,怎么舍得伤。您应该也是,隐瞒她的下落,只不过是担心她过不好。但唐家这个地方,动静太大,就会惊动旁人。若旁人插手,想要利用她存心作恶,那就不好了。唐易他担心的,其实是这个。”

唐劲不急不缓,说完一番话。

他托起碗,手势漂亮,将亲自制好的一碗好茶奉于老人面前,是请求,也是威胁。软硬兼施,是唐劲的拿手好戏。

“您一定不想看见,以宁因无人保护,而被有心之人捷足先登。若真那样的话,这裏面的责任,您这位知情而不讲之人,是最重的。一念之差,是可以定生死的,桶狭间一念得天下,本能寺一念失天下,都是同样的道理。这一点,还希望您一定要想好才可以。”

“……”

老人看着他,半晌,接下了他手里的好茶。

五分钟后,唐劲从内屋走出来,七情未现,千军万马独擒王,交给唐易一个地址。

“说过了,这位老先生,我来搞。”

夜色渐重。

纪以宁走出教堂,望了望茫茫郊外之景,心绪平静。一地一天的开阔,静如禅性再现,亮如生命重好,纪以宁深吸一口气,自觉世间当好,所谓的小情绪实在是何必。

神父把一个十字架挂在她的颈项上,有喜欢,有疼惜:“我盼望你常来这裏,又不希望你真的来。每次你来,都是伤心的。几年前是这样,后来好多了,如今再见你,为了感情,伤就更多了。”

她不忍心再多一个人为她担心,微微笑道:“我会努力去学。因为不够好,所以才会痛苦。但想一想,感情这件事本就是和文明同样古老的存在,我们尚不能懂文明到底是什么,讲不清楚感情是什么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神父轻轻地抱了抱她,在她耳边落下祝福:“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上帝保佑你。”

“谢谢您,”纪以宁抬手拥住神父,“我感觉好多了。”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由远及近,空降在这清静之地。

车灯大开,几束灯光直直射过来,杀伤人眼。

神父把纪以宁护在身后,有惶恐,有不解。

车上下来几个男人,动作神情一致,不由分说,上前将神父带离。神父急急道:“上帝作证,你们不能这样。”

纪以宁急了,追上去:“哎!你们这是干什么——”

她的声音在看见一个身影时刹住了。

唐易下车,重重摔上车门,朝她走来。

夜风里,他更锋利也更难以亲近,带着赶尽杀绝的恨意,要将今日之痛,连本带利从她身上讨回来。

纪以宁看着他,痛苦就开始了。战争是他的爱好,但从来不是她的。有那么一瞬间,她想离开他,“我忧伤地离开这个纷扰的世界,去寻找充满甜蜜的圣城”,她的圣城在哪里,她的锡安在哪里。

她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一步步向后退。终于退无可退,被他强行带入怀里。

他抱紧她,一点余地都不留。

她身体很僵,没有回应,这令唐易怒火中烧。两年了,她的心在哪里,他用尽了心,换来的结局是什么?

这是一个很难把握的女孩子,有感情,也可以走,就像她曾经讲过的,萨拉丁围城,圣城陷落,因一念而免去了大屠杀。“世间万物原本都只是暂时地借予我们而已,想要长久地占为己有,就不好了。”

那时他问她,也包括感情吗,她沉默之后正要回答之时,被他倾身吻住了。他自欺欺人了一回,他不要听她讲那个答案。可是他忘记了,答案在她心裏,他听不听,她都不会改。

也包括感情,纪以宁从未想过长久地将唐易占为己有。

他像是真的恨极了这个人,一句话都不肯说,压下她的后脑就是深吻。全然没有温情,动作暴力,将她的薄唇咬出了血。她在惊慌中推拒他,却一次次都失败了,血腥味弥漫口中,涌动的不是情潮,是粗暴的占有。

“你弄疼我了,”纪以宁揪紧了他胸口的衬衫,“唐易,你弄疼我了。”

他没有停下来。

纪以宁眼中闪过惊痛,他的疼惜去哪里了?许久不曾被人粗暴对待,她都快忘记了,在温柔之前,他本就是暴力的。

她垂下眼睫,对他顺从,揪紧他衬衫的手松了下来。

感受到她的动作,男人终于拉回了理智,停留在她唇间半晌,放开了她。

他抵着她的额头,尝到嘴裏的浓重血腥味,他很恨她,“纪以宁,你也会疼吗?”

她愣怔,不待她细想,他的指控已经来了:“不辞而别,逃避问题。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对我说谎?”

纪以宁觉得累,她在心裏想:是你,是你先对我说谎的。

但她放弃了。

她说过了,战争从来不是她的爱好。这世间要用战争解决的事太多了,宗教、信仰、政治、文明。她不愿连感情都落得这一个结局,一方压倒一方,赢了又怎样呢,就会开心吗?

“对,我对你说了谎,”她有心无力,现出了消极之色,“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一个人静一静?!”

唐易骇笑。

忽然间,他就无话可说了。为她担心,几乎要疯,差点连唐劲都被他的怒火牵连,到最后,却换来了她的一句逃避。

两年了,他还是走不进她的心。夫妻一场,设了防,到底荒唐。

“纪以宁,”他努力克制自己,以最大的诚意,给她机会,“我和简捷之间的事,只要你问,我就一字一句告诉你,绝不瞒你。”

“不要了。”

她脸色一变。

那个名字,纪以宁连听也听不得。

她执意不肯拿起“唐太太”这一份责任与权利,对他的诚意视而不见,画地为牢,过一天是一天,“你不要对我讲这个,我不想听。”

唐易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再对她纵容一次。

“好,那你答应我,”他也是偏执,千般尊贵,只要从她那里讨一份承诺,“以后,不会再这样,对我说谎,离开我。”

“……”

两人间沉默半晌。

唐易几乎绝望了。纪以宁连这一句承诺都不肯给,她把他逼到这个份上,他害怕面对这样的纪以宁,更害怕面对失望后的自己。他知道,一旦失望了,有些事他就做得出来。

他将她抱紧,在她耳边诱哄:“说你答应我。”

她消极以对。

纪以宁不喜欢,不清不楚的感情。

“唐家,还有你,我暂时……不想回去了,”她学不会说谎,即便惹他发怒,“我和你之间,有些事,我要好好想一想。”

大抵,还是情意不够。

他想,纪以宁果然是做得出来的。一点一点,划清界限,只有她才做得到如此通透的决绝。他还记得她对他开的玩笑,漫天大雪的庭院,她用折断的玫瑰枝绕着他在雪地中画了一个圈,对他讲,三千年前的战争,如果同意从踏出圆圈前撤军,就代表和解,这就是古语“划清界限”一词的来源。她盈盈一笑,看着他,问:夫妻之间,日子那么长,若你我冲撞,你会对我撤军吗?他一步跨出她画的圈,将她一身好情怀拥入怀里,也将她心底的担心一并拥入,告诉她:只要你在,我就撤军。

多可惜,如今纪以宁,渐渐不在了。

唐易垂目,眼底血色隐隐浮现。

他绝对不会要,一场非强势的感情。

“好啊,你要想一想,就待在一个地方,好好想。”他凑在她耳边一字一句禁锢她,手指用力,将她锁紧,“和你的工作说再见,和你的馆长先生说再见,和你的朋友说再见。你要好好想一想,就在家里慢慢想,直到你想通为止。以后,我不会再放你出来。”

纪以宁身体僵硬。

她缓缓推开他,简直不敢相信他在说什么。

“你不可以对我这样。”

两年前,两人初遇,她不抱期望可以与这个人相爱,所以任他禁锢,说到底,没有感情,怎样都能承受。可是现在,她无法接受。她爱上他了,也期望他爱她,若有感情,他怎么忍心对她犯罪?

纪以宁捂住嘴,摇头拒绝:“我做不到。”

唐易耐性全无,本性渐现:“纪以宁,你有选择吗?”

他根本没有给她选择的打算。

纪以宁眼底渐湿,有愤怒,有难过,更多的,是不被他疼惜的痛苦。两年了,她在这场感情里走得曲曲折折,还要迎来与他的战争,当中还有另外的女孩子,那么这场感情,她不要了。她是太明白,战争不能造形,战争过后心上只有一片废墟。

“我讨厌你。”

纪以宁落下泪来,转身就走,连看他一眼都不要了。

尹谦人站在不远处,当看见纪以宁转身想走的动作时,直觉不妙。唐易岂会是眼睁睁放她走的人?唐易最恨的,就是纪以宁会离开。

尹谦人的担心迅速成为现实。

他看见唐易一步上前,动作粗暴地拉住了她的手,两人争执,陷入苦战。纪以宁的消极以对,引爆了唐易所有的恨意,杀性顿起,他收不住,忽然拦腰抱起她直往教堂顶楼走。尹谦人一惊,刚要跟上去,只听见唐易粗暴的声音响起:“滚!”尹谦人收住脚步,直觉今晚要出事。

他把她紧抱在怀里,一步一步走上楼梯。木质地板,在夜色里发出沉闷的回声。纪以宁反抗不得,在他怀里挣扎:“你放开我。”

唐易置若罔闻。

他非但没有放开她,还变本加厉地收紧了手臂,纪以宁咳了下,几乎被他弄窒息。

唐易一脚踹开顶楼天台的门,冰冷的夜风灌进来,灌进纪以宁心裏,痛彻心扉。这裏的天台没有护栏,跨过台阶,再往前一步,就是直线坠落,就是死。唐易抱着她,直直走过去,丝毫没有停下脚步。属于女性的危机感终于在纪以宁心裏觉醒:“你做什么?!”

他不说话。

唐易一步越过底线,放她下来,用力一带,将她一并带入生死界。两个人一同站在堕落的一线之间,再向前一步,就是无间地狱。

尹谦人站在楼下,一颗心几乎跳了出来:“易少!”

神父不断在胸前画十字:“上帝啊,他在做什么?!”

顶楼,唐易置若罔闻,紧紧禁锢着她的手,声音冰冷如夜风:“你有恐高症,对吧?”

冷汗浸透了纪以宁全身。

有水光从她的眉骨滑落,滑过温润的眼角,掉下去,砸下数十米地狱。纪以宁分不清那是冰冷的汗水,还是泪水。他太了解她了,她不是他的对手。她有恐高症,以前她在伦敦读书的时候,一旦去了学校就很少回国,因为怕坐飞机。她莫名地记起了一句古老的评价,所有的独裁者都是一定程度的疯子。她看着唐易,她信了。

他正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知道我这一天是怎么过的吗?”

“……”

“就是像你现在这样。我就是这样子,被你悬在半空。找到了你,以为你会伸手扶一把,可是你连这个都不肯。”

他缓缓说着,出其不意,冷不防松了她的手。

纪以宁因一瞬间的高空坠落感失声惊叫。

唐易一把将她拉回来,锁进怀里:“这种感觉,你懂了吗?这种被人放弃的滋味,你尝一尝,过瘾吗?”

她看着他,摇摇头。她平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她没有方寸之地可以守了。

“唐易……”她对他臣服,“我不要了。”

“你不要?”他一笑,斗转星移,也轮到纪以宁说不要了,“刚才我那样求过你,你放过我了吗?”

他有好兴致,多讲一点给她听,“这些年,从唐家离开的、想走的,不止你一个。有些人走了,彻底归隐,像唐劲那样,做一个普通人;还有一些人,被人利用,以重金诱惑,反过身对唐家出手。前面那一类人,我敬重,放他们自由;后面那一类,我不肯,唐家也不肯,以杀讨杀,十倍奉还。纪以宁,如果你也想离开,你猜,我把你归类为哪一种?”

纪以宁思考力下降,无法专注,随了自己的心:“不要用‘唐家’来镇压我,你知道我从来都没有认同过这裏。”

唐易讥诮:“看来,你是认同前一类人了。离开唐家,做普通人,对不对?”

纪以宁涌起些心灰:“你可以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