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佐只用眼角的余光再次看了一下钉在墙背后的两枚利箭,回转头来,对着那女人道:“你是羊牱人?”
那女人一惊,虽然看不见表情,但亦可以看到她身形一滞,想必没料到钱佐会一眼看穿她的来历,但她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冷笑道:“是又怎样?反正羊牱朝不保夕!被你知道又怎样?”
我心底也是一震,这个女人是羊牱的?她说羊牱朝不保夕,我忽然明白过来,思慕公主遇害一事,在我和钱倧的“努力”之下,大理皇帝段思胄已经认定是羊牱搞得鬼,就连季淑妃、季直良一家也是羊牱安插的内奸眼线。
想那段思胄丧妹心痛,于国体也是大大地有辱,回到大理的第一件事,想必就是把羊牱给灭了,就是费尽千方百计,倾国之力也得把羊牱灭了,才能彰显大理的国威。
至于越国,搞不好也会助段思胄一臂之力,借以补偿思慕公主遇害的失责。
钱佐听了那个女人的质问,不禁哼了一声,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我一眼,那轻蔑的意思,仿佛是在对我说,这都是你惹出来的好事。
但他又转头向那女人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他这话说得声音不大,但成竹在胸。
那女人双手往身后一挥,只觉眼前一闪,一眨眼的功夫,她的两只手都已经赫然多了几把飞刀,泛着幽幽的莹光。她也是视死如归的语气:“怎么着也要和你同归于尽!才能告慰我妹妹在天之灵!”
“你妹妹?”我一时没注意,脱口而出,只转念间,便明白过来,她说的妹妹,想必就是跟着思慕公主的那个宫女吧?她是羊牱某人安插在思慕公主身旁的内奸,是她把思慕公主毒死的,可是,这个秘密,只有我和钱倧知道,她作为思慕公主的婢女顶多被段思胄责罚几日,断然不会送上性命的。“她不是应该没事吗?”
“没事?”女人的声音有些激动,“她给羊牱带来这样大的灾难?她还有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吗?就算主人不怪罪,她也愧对主公,愧对羊牱,她又哪里有活路?”她说着,到了后面,已然哽咽,拿着飞刀的双手也开始颤抖。
想来是因为提及了她的妹妹,这女人竟有些失控,对着我和钱佐,他的仇家,居然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
我心裏一凉,杀人偿命,倒也不错。但那小姑娘原本逃过了一死,却没想到我又重新把她推向了深渊。我看着眼前那个黑衣女人,也许她的妹妹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妹妹算是因我而死吧。
钱佐捕捉到了什么,对那女人笑道:“你贸然来行刺我,不是给你家主人惹上更大的麻烦?”这女人现在的状态已经很不稳定,钱佐想让那女人自乱阵脚,从而打探些什么,扰乱些什么。
“你这次要是死了,又会惹上什么麻烦呢?”那女人森寒的一笑,似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即便和你同归于尽,我也算是没有遗憾了!”她话音刚落,手中一片明晃晃的飞刀脱手而出。直奔钱佐和我而来。
钱佐虽然敏感地想探听出有关那女人幕后的消息,但仍旧随时戒备着,这时候见飞刀如同雷雨一般呼啸而来,倒也不吃惊,有条不紊地用掌风把这些暗器纷纷打落。
但那女人已经欺身上来。她手中赫然是两把短刃,她要近搏。
钱佐不敢怠慢,抛下我,迎了上去,他知道这女人不是他的对手,他要的是赤手空拳把这个女人拿下。
但是那女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发出诡秘的一声笑,伸手把面纱扯掉,还没等我看清楚她的样貌,就只见她做了一个吐核的动作,噗噗两声,她口中吐出两枚暗器,巧妙的很,一枚向钱佐,一枚飘向我。
这是钱佐没有料到的。他头只往一边稍稍撇开,就灵活地躲避了射向他的暗器,但是投向我的,我却不知怎样躲避。
钱佐只来得及伸手往我前方一抓,他的手臂一晃,我只觉得眼前一黑,那枚暗器在我面前骤然停止,被钱佐牢牢握在手里。
他恶狠狠地望着我,好像我给他惹了天大的麻烦。
钱佐只看了我一眼,重返头的时候,狠狠一掌往那女人劈去,那女人纵情地狂笑,但笑声噶然而止,钱佐如同一只被激怒的猛兽,一脚把那女人往墙上踹去。
那女人的身体撞在了墙上,又被反弹出来,吐出一口黑血,想必是伤及了内脏。
我正要埋怨钱佐的野蛮,钱佐已经不由分说把我抱起,大跨步出了季府,揽着我上了马,双腿一夹,身下的马一溜烟奔了出去。
他居然如此紧张,我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