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德妃说这话的时候,一双杏目一动不动地看着床上的钱佐。她喃喃自语着,皇上不会不醒的!他一定没事!她哀凄悲恸的表情让所有人都动容。所有人都看出了尹德妃对钱佐的真切关心。
要是这一幕让钱佐目睹,他一定会感动得也掉下眼泪。
我记得有那么一次次钱佐也昏迷不醒过,虽然那一次倒是我下的毒,不过那时候的尹德妃并没有这次夸张,她甚至能心平气和地和我在冷宫里交谈,谈着条件。那时候不是也遍寻名医未果么。
那么这次,她的表现就实在有些失控了。我静静地看着伤心欲绝的尹德妃,心裏想着,或许她这次的歇斯底里,多少是因着我的缘故。
钱佐的中毒固然让她心碎,可是让她更难以接受的恐怕是,她爱着的人却是为了保护我而遭此一难吧。对于尹德妃来说,后者显然更加无法让她承受。因为没有哪个为爱套牢的人能够坦然地看着自己所爱的人默默为别人付出。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做秀。尹德妃的痛哭与我的冷漠,如正反两面,烙印般的驻留在所有人的心上。
可是,我真的如同看上去那样冷漠么?
我揪着心,望向钱佐。他的嘴角渗出一丝血丝,但依旧是紧闭着双目。我想,钱佐多半是不好了。血丝渗出,只怕他的内脏的血管已经破裂。
他这副模样,让尹德妃更是不知怎么应对,她只有吩咐太医们,快!快看看皇上怎么了?
尹德妃哭得梨花带雨,她这副样子,让在场的宫女太医们都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
那些太医匍匐着上前,战战兢兢地去观察钱佐的情况,一个个颤着手去触摸钱佐已经冷却的皮肤,深怕一不小心就把钱佐给按伤了。
太医们的脸色更差了,“皇上的血脉在逆行……”
“什么毒,竟然这样厉害……”他们嘀嘀咕咕的,但是没有人能想出办法。
我这时候真恨不能开辆时间列车把钱佐给接走,二十一世纪的科学虽然不见得就能把钱佐救活,但至少可以用多种手段来检测钱佐究竟中了什么毒,这毒是致突变?生殖毒性?还是损伤DNA等等。
但是没有。然后我脑袋轰隆隆地乱转,我救不了他,那么谁能救钱佐?
对!对!我想起来了!一般能制毒的总有解药,对不对?就算没有解药,那她总知道是淬得什么毒,问她总比现在大家都是无头苍蝇完全不知从哪下手强吧!
“快,快去季府看看,那个女人不知死了没有,她身上可能有解药!”我语无伦次地对尹德妃说着。“就算她逃了,你们找到羊牱人,应该能有人知道怎么救皇上的。”
我没有听出自己的语气有些急促,人命关天,也由不得我矜持。
尹德妃刚才听了太医的话,忍不住又开始哭了。现在听我这样一说,不禁一愣。就连我都没想到自己会那样紧张钱佐,尹德妃想必也很意外吧。
她忽而转头瞵视着我,那眼眸中透露出来的绵绵恨意,我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姐姐又想把这事推给别人吗?上次下毒,姐姐倒是推得干净,那么这次呢?姐姐又想赖给别人!?”
在场的太医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我因为下毒诱骗钱佐入冷宫的事,早已经传开了,尽管钱佐没有证据,但是这个事实已经得到了公认。
就像那个“狼来了”的故事,尹德妃这样的质疑,无可厚非。也许尹德妃这次想把我给顺手解决了?
我心一寒,但是仍旧冷静地说道:“信不信由你,皇上的性命,在德妃你的手中!”我努力让自己说得铿锵有力。
尹德妃冷冷一笑,道:“本宫自然会派人去找的。皇上的安危关系着社稷,这个玩笑开不得。”她渐渐恢复了理智,然后面无表情地指着我,吩咐道:“把她关起来,皇上不醒,谁也别想放她出来!”
最后一句,尹德妃是这样说的,“姐姐最好还是早些把解药交出来。”
我心裏一凉,尹德妃这话是说给其他人听的。她在乎钱佐的生命,但她同样在乎我的性命,钱佐昏厥的时候,是她除去我的绝佳时机。
好在尹德妃不似季淑妃那般没有头脑,即便她要我死,也会找个借刀杀人的法子,所以,我目前只是被限制了自由。
是啊,我又被限制了自由。但这次,我不是被关入刑部的大牢,而是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