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然的天很少有不刮风的时候,只要刮着风必然携带着砸人不要钱的该死的黄沙。白怀水在京城待惯了,在黄沙漫天的雁然待着显然有些受不住。
白怀水捂着鼻子也没有的挡得住自己身体对着鬼天气的反感,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徐季半合着眼睛本已经昏昏欲睡,白怀水这一个喷嚏把他从九霄云外震回了边陲小镇。徐季抬手把矮桌上的茶杯递到嘴边,喝了一小口,对他那娇滴滴的师弟说道:“你这次回来准备待几日再走?”
“不清楚。”白怀水揉了揉鼻梁,还是觉得鼻腔里有些痒。
“到淹城那位应是在雁然待上两三天,这贫瘠这地,京城的人都受不住。”
自家师兄这话里有话,白怀水也习惯了,说道:“师兄你倒是跟我师侄生活久了,嘴皮子也溜多了,小时候吵架总是吵不过我们。”
徐季摇晃椅子的动作忽地停了,白怀水自知不该多说话,便听徐季说道:“以前的事情莫要再提,我答应过要照顾好他,这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日后他若是怨你,你也心甘情愿?”白怀水试探着问了一句。
徐季一拍桌子,“还敢怨我,看我怎么收拾那孽徒!”
白怀水耸了耸肩,不跟徐季扯皮,“师兄我出去一趟,您自己待着吧。”
徐季哼了一声,白怀水没回头一路往极乐寺走。胡离已经出了雁然城到了上墉城,江豫还领着他那一群小鱼小虾看守着极乐寺,给京城里那位开道。白怀水三两句就把江豫忽悠住了,伸腿就要往极乐寺裏面走。
若说这朝廷里的人,哪一点不好,便是太有忽悠,千户大人也不能免俗,他把话绕在胡离身上,江豫就稍稍松了口。但白怀水没想到自己迈进去两步就被江豫给揪出极乐寺了。
大摇大摆不成,只好偷偷摸摸。晌午过后,白怀水顺着后院的歪脖树上了院墙,嘴裏叼着根狗尾巴草,拍了拍并没有染上灰尘的长衫,慢悠悠得往极乐寺裏面走。
转头碰见一和尚,瞪着他,白怀水连忙笑容满面问道:“小师傅,可知锦衣衞千户大人江豫现下在哪儿,方才路走错了走到这儿出不去了。”
那和尚狐疑的看了白怀水一眼,偏头看了一眼右侧,“这边只有一个出口,你怎么会找不到路。”
这极乐寺的和尚怎地这么凶,白怀水眼见没瞒住要露馅了,哈哈一笑往左边一指,小和尚被转移了注意力,白怀水化掌为刀劈晕了小和尚。白怀水站在小和尚旁边懊悔怎么没找件锦衣衞的衣服穿在身上。
大概是说什么来什么,他刚走出小院,迎面便是一位目不斜视的锦衣衞,他捂着那人的嘴,小声的说句对不住,把人弄晕了扒掉了衣服。
白怀水压了压帽子,尽量把脸挡住些,浑身上下不自在,因为锦衣衞的官服真是太丑了。有了这身衣服果然好办了很多,至少那群凶神恶煞的和尚不会找他的麻烦,再说他穿成这样,除非是江豫那个精明得什么似的人精才瞧得出来,别人还是很好骗的。
很快他到了前院。
李廉清和那极乐寺的主持相聊甚欢。李廉清说着点了香对着极乐寺的金佛鞠了三躬,嘴中念念有词,白怀水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那金佛。
朝廷每年都拨款来修葺极乐寺,主持面露红光,一瞧平日里伙食恐怕不错。白怀水心裏想着有的没的,仔细的看起那金佛来。他忽地觉得有些不对,那金佛……
肩头被拍了一下,江豫猛地把他往后一拉,俩人都在眼里看见了对方,江豫的眉皱在一处,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个遍。
白怀水被他看得一阵冒火,把他爪子掰开,“别看了是我。”
抢了锦衣衞的衣服又出现在极乐寺,江豫看了白怀水一眼,问道:“你还很有理?”
“别吵,”白怀水见李廉清的注意力已经被吸引过来,他对江豫说,“你看那金佛似乎有什么古怪。”
两人仔细看了半晌,白怀水问江豫,“你看见了吗?金佛的右眼下面有一行水渍。”
江豫倒吸了一口气,早先便听说极乐寺金佛流泪的事情,如今是亲眼看到,白怀水伸手碰了江豫一下,笑道:“江大人该不会真觉得这事儿是佛祖显灵吧?佛祖显灵会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显灵?”
江豫撩了他一眼,说道:“想要命就小点声,跟我过来。”
白怀水天不怕地不怕的,跟着江豫就走了。
“江大人有没有兴趣,跟我夜里去看一看?”白怀水邀请道。
“我若是去了便是知法犯法。”江豫说道。
“不如你夜里撤掉一半的守衞,给我点机会。”
江豫没见过这般脸大无边的人,一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白怀水又说道:“江大人只需周官放火不需百姓点灯,迤岭的案子我们无相禅斗没少帮江大人的忙,如今却是翻脸不认人了。我混进极乐寺又没有需要江大人你的帮助,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又不会没有眼力的去杀那个败类李廉清。”
“败类?”江豫奇怪得重复道。
“朝廷里的不都是败类吗?有什么不对?”白怀水随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