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南青微微一怔。
“我还活着,是别人用命换回来的。”
车发生爆炸的时候,他被秦坚推了出去,强悍的气流将他掀翻很远,而秦坚,却永远留在了车里,被水流席卷,涌向星垂平野的远方。他永远不会忘记爆炸发生的那一刻,秦坚看他的眼神,他知道,那个眼神代表的意义。不能平白牺牲,不管是秦坚,还是这些年丧命于一线的9位缉毒警,绝不能让他们平白牺牲!
所以他没有回去,这一次行动的失败,意味着之前大半年的部署付之东流,最大的boss九哥依旧逍遥法外,更别说与九哥关系甚密的远在鹿州的坤爷,如果重新部署,难度极大,聪明的人绝对不会两次犯同样的错误,何况是像九哥这样比狐狸还狡猾的家伙。所以傅知延决定剑走偏锋,另辟蹊径。他的脸已经被爆炸的气流全然毁掉了,即使是朝夕相处的穆琛,好几次的擦肩而过,都没能把他认出来,不若趁此机会,混入九哥的集团,进行卧底行动。
气氛颇为沉重,纪南青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北新街新开了一家餐厅,味道超不错的!哪天带你去试试。”
秦靳没有说话,给花台架子上的透明玻璃鱼缸里的一黑一红两条小金鱼洒了食。
他看它们的目光很柔和,纪南青突然有些羡慕缸里那两条小家伙。
“喂!跟你说话呢!”
秦靳已经进了屋,出来的时候,头上带着鸭舌帽,掩住了他大半边脸,脸上狰狞的疤痕藏在了阴影中。
“晚上九哥有事找,我先去了。”秦靳走出了门,不忘回头叮嘱一声:“记得把门锁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纪南青颇为泄气地扔到了手里的草根。
几个男人将一个穿花衬衣的男人逼到了墙角。
男人表情惊恐,瑟瑟发抖,嘴裏不住地说道:“九哥饶命,九哥饶命啊!”
“没钱还,用命来换,这是规矩。”秦靳身边的矮个子马甲男顺手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闪闪亮泛着月光。
花衬衣的男人很瘦,单薄的衬衣下面,都皮包骨头了,眼白里还带着某种病态的黄。
这些年和瘾君子打过不少交道,秦靳一眼就能看出了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抽了九哥的烟,欠了九哥的钱,又不肯为九哥好好办事。
只能用命来换。
九哥自然不屑于亲手解决这样的渣子,全交给了手下人,其中就包括秦靳,他现在还不够资格接触九哥的核心生意,唯一的作用,就是帮他清理人渣。
矮个子的男人将刀递给了秦靳。
“小秦,你来,见个血,以后都是过命的兄弟。”
秦靳接过了他手里的匕首,看向了面前的花衬衫。
他不住地后退,惊恐地看着他,绝望,无助,瑟瑟发抖。
“晖哥,我真的不是警察,你相信我!秦哥你们相信我啊!”男人已经跪在了地上,不住地磕头求饶。
他当然不可能是警察,只不过是一不小心进了局子,然后说了点不该说的话,给九哥惹了点小麻烦罢了。
秦靳拿刀的手,没有半点犹豫,捅进了他左胸下部三寸位置。
就像一刀破开一个大西瓜,汁液迸射。
他愣愣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眼睛瞪得老大,似乎还不能相信,不能相信那柄匕首就这样插|进了自己的身体裏面。
然后,他宛如一条死狗,死在了角落里。
“干得好。”矮个子的晖哥拍了拍秦靳的肩膀:“我会跟九哥说。”
秦靳咧嘴,冷笑了一声。
一行人扬长走出小巷,然而一个转身,巷子尽头的路灯之下,一个穿深色连衣裙的女人,手里牵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定定地看着他。
她不住地将孩子往自己身后敛,小女孩紧紧抓着妈妈的裙角,吓得都不敢哭了。
叶嘉的目光,先移到他的脸上,那条巨大的狰狞的疤痕,停驻了几秒,然后缓缓地又落到了他身后,那个胸口插着匕首的死人身上,她强装镇定,却依旧掩饰不住的慌乱。
重逢的际遇,总是那样的难堪,老天爷还挺有幽默感。
第一次在警局,她是犯人。
第二次在此刻,他杀了人。
叶嘉牵着两个孩子的手,轻声安抚说道:“不要出声,不要怕。”然后转身,强装没事人一般,走进另外一条小巷子。
他们只是路人,她只想回家,仅此而已。
“站住。”叫住她的,是矮个子的晖哥。
秦靳注意到,他眼神里泛起了凶光。
杀一个是杀,不介意再来三个……
叶嘉背对着她们,没有停下脚步,手颤巍巍地已经摸进了包里,从裏面拿出手机,想打电话求助。
此时此刻,谁能帮得了她?
秦靳却抢先了晖哥一步,径直朝着她走过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夺过了她手里的电话。
“不准碰我妈!”傅时冲出来站在叶嘉的身边,张开双臂护着叶嘉面前。
叶嘉慌了神似的将傅时往身后拉,嘴裏不住地念道:“抱歉,我们只是过路的……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
“小秦,还等什么?”后面晖哥似乎有点不耐烦了。
秦靳却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叶嘉一动不敢动,闭上了眼睛,害怕的眼泪溢出了眼框,顺着脸颊往下滴落,落到了他的手上,灼痛。
“晖哥,这女人好看。”秦靳说话间,用力地捏了捏叶嘉脸颊上的嘟嘟肉,展露了一个轻狂的笑:“弄死了,可惜。”
他开口的一刹那,叶嘉猛地看向他,眼里的意味,只有他能懂。
晖哥瞅了汤包和傅时一眼,啐了一声:“草,娃都这么大了,亏你也看得上。”
“晖哥,把她交给我吧,我保证,什么事都没有。”
晖哥翻了个白眼:“随便你,记得完事之后,收拾干净。”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