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乘风心下明了,原来小云是天真灿漫,认为牵手是理所应当,他不免脸有些红:对于一个孩子这样的请求,自己居然胡思乱想。于是他握住两个女孩的手,施然向前走去。
雪海滨和花含萱如何不知小云的真正想法,此刻见到萧乘风安然自若地一起牵手,忽然都起了“娥皇女英”的感受,虽有些别扭,可是心下都有一丝甜蜜,默默接受了。
数人飞回到原来的小镇,连续几日都在那小湖上行舟翩飞,过得神仙生活;而雪海滨和花含萱则“相亲相爱”,都想在萧乘风面前留下好印象。
花含萱觉得雪海滨又美貌、又气质、又温柔,身份又高,不免有些自惭形秽,更是竭尽心力对雪海滨好,心头什么事也不瞒雪海滨;雪海滨难得有这般一个贴心知己,更是携手浅笑,她不顾身份,只觉若能伴在萧乘风身边便已足够。
这般其乐融融,却是非常难得。须知俗世女子,大都嫉恨,对于所爱之男子势必霸占,然而这两个少女,一个怀春数年,终在茫茫人海里寻得爱人,而且是在两个“萧乘风”之间得到最大的幸福,便觉已足够;另一个心生善良温柔,从来不懂得拒绝,对萧乘风渐生情愫,加上萧乘风英雄盖世,少女如何不喜?所以两人都竭力贴心对待萧乘风,让萧乘风只觉所处温柔乡,幸福又缱绻。
三四日后,却是小云忽然隐晦地对萧乘风说:“萧哥哥,什么时候你娶两位姐姐呢?”
萧乘风一怔,说不出话来。他回头想到这些日子,自己对花含萱的态度,肯定让她们产生误解,此刻不免觉得对不起雪海滨,当下撇开话题。
当日黄昏,他让小云偷偷约花含萱出来,小云兴奋无比;而花含萱心敬雪海滨,便将此事和她说了,雪海滨不由心下酸疼,脸上却柔和微笑:“那肯定是他有什么事要告诉你了。”
说完,她连忙转回头,悄然落泪,待花含萱走后,雪海滨只觉眼前昏黑——相处这如许日子,萧乘风还是第一次偷偷邀请:他刻意去找花含萱,必是什么秘密之事,不让自己得知;而萧乘风说不定是更喜欢花含萱……他们恐怕……恐怕会在湖边偷偷接吻,尝那美妙的禁果。
此刻的她,全忘了这些日子萧乘风对她的温柔;女孩子被这般事触动,翻来覆去所想的,只是萧乘风替花含萱将蝴蝶收入储物戒指的事情,平时最细微的小事都会被扩大无数倍。
她控制不住想象,在镜子面前,早已一副梨雨泪花的样子。她连声告诉自己:说不定他们谈的是其他事情呢!自己怎么可以乱加猜测?
可是生处在这般微妙的情况下,她又如何不想?萧乘风从来没有亲口说出要娶她们——也许自己在萧乘风心目里占很重的地位,可是男子不都更喜欢比较柔顺娇嫩一点、需要被男人保护的女孩吗?而花含萱便是这般一个少女。
眼泪不断跌下,在桌面上散出无数光雾,那镜子渐渐模糊了,雪海滨用手轻轻将镜子擦干净:镜子里的自己,还依旧那么温柔含笑吗?她咬着嘴唇,用力着,几乎咬出血来。
花含萱只觉心头忐忑,她这一路向湖边走去,心情既是焦灼惊惶又是害羞陶醉;她终究只是小女孩,能得到萧乘风青睐,和他相处已是非常甜蜜的事情,所以她从来不企求什么;若是萧乘风喜欢上她,晚上向她表白,自己一定告诉她,要他同时爱着雪海滨;她知道雪海滨也爱他入骨。
——羞羞,他还没说爱你呢,自己就想替他做主了!花含萱脸上一阵娇嫩。
然而少女有了先入为主的念头,自然更是想入非非:以后会怎么样的生活呢?还是这般的平静吧,自己还去照顾病人,而他偶尔会偷偷吻自己的额头,让自己惊呆而甜蜜;而她作为萧乘风的首选,以后反而要更体贴雪海滨了。
她走路不免轻快起来,只觉那湖边距离太近,自己快走到了,心不免紧张起来,故意延迟步法。然而,发现自己走了半天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她心头又是急迫起来,萧乘风会不会等着急了呢?
而自己现在过去会不会有些早?万一萧乘风说的是其他事情,自己误解了……嗯,总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所以应该是其他事情!然后自己回去,坦然告诉雪海滨,不要让她误解了呢!
可是她虽然无论怎么想,心头总还是偏于那事——不然,萧乘风何必在这种情况下偷偷约她出去?
越是不想这事,心头反而越想。
她终于到了湖畔,见到小舟之上,萧乘风负手站立,微风吹着他额头上的头发,轻轻飘飞。花含萱只觉自己被迷醉一般,呆立原地不动。
萧乘风轻施魔法,小舟已掠飞到花含萱面前,萧乘风柔和笑着说:“含萱上船来吧。”
花含萱恍惚着,几乎听错。“上床?”她忽然联想到若是洞房花烛,他是不是也会轻柔说这么一句呢?
她的心几乎呻|吟着,说不出话来;此时但见她春山黛眉,唇儿浅笑,面上红晕乍起,让人看了不免怜惜万般。她虽不漂亮,可是身上有种神圣的气息,让人觉得她是洁白无暇的。
萧乘风不免看呆了;良久,花含萱这才有所觉,连忙跑上小舟,她随后觉得自己跑的动作太过焦急,不免泄漏了内心想法,一时忸怩,反而神思不属,重心失去。
而萧乘风轻舒右手,将她挽住,随后放开。而那闪电般的一触,更是让这位情窦初开的少女,脸上红云久久不退。
萧乘风忽然觉得一阵心头不忍,当下用无比怜惜的眼神瞧着花含萱。
花含萱被看得心头颤栗,她终于懦懦说:“乘风让我到这裏来,不知有什么事?”她刻意不说“约”这字,却是为了雪海滨早想。
萧乘风心头一凛,自己感情这般游荡,若不乘早断了情思,恐怕以后会横生变故;他硬下心肠,说:“含萱,你知道我很喜欢你的……”
雪海滨听了,只觉心都要飞了起来,想不到自己能有这般的幸福,她几乎为之晕倒。她心裏强烈告诉自己要自重,此刻不能太冲动,可是身体轻颤,知道此刻若是萧乘风要拥抱她,她必是会不会反抗了。
——不过若萧乘风要进一步,自己一定要把持住,然后郑重地告诉他,那要娶了自己才行。
天!自己都在乱想什么!
她正痴迷着,谁知萧乘风继续说:“所以我想我们不如结拜为兄妹,你意下如何?”
忽然间,从天堂到地狱一般,花含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全身颤抖着,轻声说:“结拜兄妹?”语气里说不出的失落绝望,在她眼前,天地竟变成昏暗了!
忽然发现萧乘风正扶着她,焦急地说:“含萱,你怎么了?”她连忙脱开身子:“我是……太激动了呢……”她强装一笑,可是那笑容比哭还要苦,“我太激动了……”她翻来覆去就说这么两句,整个头脑里已是一片空白。
萧乘风紧张地说:“你是不是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上次那次受伤,现在全部痊愈了吗?”
“我还要谢谢你为我赶蝶儿。”花含萱一阵心痛,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她自从雪海滨那里得知萧乘风对自己这般温柔,一时完全陶醉了。只有对最心爱的人,他才有这样做吧?然而她怕在雪海滨之间的天平发生不平衡,便从来不和萧乘风说自己心头的感激。
而此刻,她倏地明白,原来萧乘风一直是把她当成妹妹照顾,她心如浑碎,而人已婷婷向月光跪下:“月神在上,花含萱今日和萧乘风结拜成兄妹,月神作个见证。”此刻的她,多么希望萧乘风只是开个玩笑,可是萧乘风却已郑重地跪下去:“月神在上,今日萧乘风和花含萱结拜成兄妹……”
花含萱多么希望此刻自己能晕过去,永远不用醒来,她就不用见到听到见到世界上的其他事情。
可是她生性坚强,此刻勉强站立,心头虽有说不出的委屈、想趴在萧乘风怀里痛哭,可是她只是挽住萧乘风的手,轻轻地说:“哥,那我先回去了。”她不待萧乘风答应,返身就走。
但见月光已黯,她的身形萧索,照出一个细长的影子,而花含萱一步步踩在自己的影子上,恰走入丛林,那影子忽然破碎开去,不复踪迹。而树上一只孤单的蝶儿忽然落寞地飞起,发出悲鸣。花含萱没有停下脚步,她嘴角僵硬地带着笑容的弧线,告诉自己不要哭,可是泪水洒落在空中,绽放起无数的光晕,虽美却沧桑。
也不知走了多久,花含萱走回房间,她心头万念俱灰,趴在桌子上,泪儿还禁不住在落下。
雪海滨在房间里等的焦急,她想去找他们,但又不敢。
等了若久,她甚至担心他们比翼双飞去了;此刻听到花含萱的脚步声,当真是欣喜之极,心下落了一块石头:她肯定会到我房间来,说晚上究竟发生什么事的。然而雪海滨又不希望知道是什么事,因为万一……
等了良久,全不见花含萱的踪迹;雪海滨按捺不住,偷偷掠到花含萱窗口,只觉自己像作贼一般,说不出的心虚;她在花丛下偷偷分开一个花瓣,却见花含萱在那边啜泣。
她心头乍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她不敢想下去,连忙转个身子,从正门过,敲了敲房门:“花姐姐,我给你端点心来了。”手上从储物戒指里闪出早备好的点心。
却是房门轻开,而花含萱侧过身子:“谢谢滨儿。”她也是十八岁,但比雪海滨多出四个月,所以相处便称滨儿。
雪海滨见花含萱竭力掩饰脸上表情,不由装出诧异的表情:“花姐姐你哭了?”说完后她心裏不免升起罪恶的感觉:自己怎么可以做作?当下一正表情,说:“我刚才偷偷在窗外,看到花姐姐哭了。”这般说出,她只觉心头轻松了起来。
花含萱听了心头颤栗,她忽然抱住雪海滨,说:“滨儿,你是世界上最漂亮最温柔的女孩,只有你配的起萧乘风。”她说的辛酸,可是语气里却有一种诚恳。
雪海滨一怔,说:“花姐你?”
“他晚上刚和我结拜成兄妹了。”花含萱在对她无所隐瞒的女孩面前,亲切地说:“我想他只是爱着你一个。”
雪海滨呆住了,说:“他不知道你对他的情意吗?”她要轻轻擦拭着花含萱脸上的泪珠,可是花含萱笑笑,“那是我施展的水系魔法,不是眼泪呢,你误解了呢。”她强作微笑:“嗯,他一点也不知道我的感情,不过我做他妹妹也很好呀,天下恐怕还没有别人有这般的荣幸。”
雪海滨先前嫉妒花含萱,此刻反而有说不出的爱怜和沉痛:“不行,我要和他说。”
“不要。”花含萱连忙拉住她的手,她知道雪海滨说到做到,说不定会因此语气不合,甚至和萧乘风决裂,她焦急地说:“滨儿你不要让我担心了。我能作他的妹妹,已很满意了,怎么会再奢求呢?”
雪海滨如同捧起花瓣一般,轻柔地抱着花含萱:“花姐姐,你放心,我只是去问个清楚,我要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雪海滨说完,飘然掠出房间,而身后的花含萱,感激地看着她,神情憔悴疲惫,她半坐在地上,只觉全身虚脱,头靠在桌脚上,渐渐迷糊而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