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三姐厉声道:“吃了罚酒又如何?大姐夫都不要脸了,我还要脸面做什么?也不用别人来捉奸,一会子我就脱光了衣服,站在饭桌子上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把大姐夫的事都抖落出来。看看是我丢人多,还是贾府一族更丢人。”
“哦?那我倒想看看三姐儿是怎么脱衣服的了。”贾珍根本不信一个小丫头能豁得出去。
尤三姐起身拉住尤二姐的手,“那么大姐夫,咱们就慢慢地走着瞧吧!”
尤三姐和尤二姐回到花园,此刻已经开席,尤氏和尤老娘抱怨她们。
“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
尤三姐笑道:“园子里有只鸟活泼可爱,我们姐妹一时看住了。这样冷的天气,谁能想到还会有那样好看的鸟雀呢?”
有客人笑道:“许是这府里养的,不然寻常鸟雀早就飞到南方去了,北方冬天少见呢!”
尤二姐勉强陪着说笑,尤三姐倒是看着自在极了,该吃吃,该喝喝,好像没有一点烦心事。
到了傍晚,尤老娘不愿留宿,想告辞回家,尤三姐喊住了她。
三姐把开席前的事说了,尤老娘气得浑身打颤,“这个坏透了的下贱胚子!”
尤三姐凉凉地说道:“谁叫你一开始贴上去?现在甩不脱了吧!现成的把柄,人家哪有放过的道理?你不必再骂,咱们晚些回去,这事还不算完!”
宾客们都散了,尤三姐偷空把事情跟尤氏说了,尤氏气得登时就要找贾珍拼命。三姐附在她耳边说了自己的主意。
尤氏听了连连点头,到了晚饭时候,三请四请让贾珍回正房吃饭。
贾珍本欲去别的姬妾处饮酒,又不好不给正妻颜面,只得回了正房。
进了正房,贾珍便觉得不对劲。坐在上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父亲。
贾敬只爱修仙炼丹,俗务一概不理,今日儿媳去他的静室哭诉,贾敬实在无法,只得偷偷来了正房,打算好好管教儿子。
尤家母女都在屏风后面,尤三姐笑道:“此处没有外人,事情到底如何,想必大家都心里清楚。我自夸一句,我不是寻常女子,遇见这事我不哭也不闹。咱们好说好商量,不要伤了亲戚情分。贾氏家族是大家族,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事情闹出去大家脸上都无光。”
贾珍心中后悔,早知道再迟几天,等父亲回了道观他再请尤家母女过来好了。不过最近尤三姐都不愿来宁国府,这次不借着吃年酒的机会,下次尤三姐她们必不肯来。
贾珍向贾敬行礼,“给父亲请安,我并不知道三姨要说的是什么事?都这么晚了,三姨在正房待着不合适吧?”
贾敬像一尊雕塑似的坐着不说话,尤三姐见他不管儿子,干脆自己接过话头。
“看来大姐夫很没诚意,都是自己人,你还装什么?”尤三姐从屏风后面绕出来,“我家大姐这些年勤勤恳恳地帮你照管家事,前些年我二姐也做过你的外室。我们尤家的女儿一个给你管家,一个当解语花,你还不知足?今日还支使小丫头骗我过去!”
听见这话贾珍也不装了,“你大姐这些年的辛苦我看在眼里,我也不是一点良心没有。至于你二姐……她自己不知检点,跟我有什么关系?”
屏风后的尤二姐几乎要昏过去了,尤氏淡淡看她一眼,心里并不同情。
尤三姐像个没事人似的,不急也不羞。
“瞧您说的,亏得您还是个风月场上的人物。你们二人你情我愿,一个图钱,一个图色,谁又比谁高贵?等到腻了,一拍两散,各自安好,这不挺好的吗?你偏要以这事做把柄,太下作了吧?”
贾珍气得满脸通红,“三姐儿倒是好口才!”
“您过奖啦!我再重复一遍,今天大家聚在一起是解决问题的。姐夫歇了娥皇女英的心思,咱们还是好亲戚。敬老爷,您觉得呢?”
贾敬这才说话,“把今日引路的丫鬟带来,交给尤三姐。以后尤家母女不许来府里,珍哥儿也不许找她们的麻烦。我在城外,顾不上城里,我已经写信交给了荣国府的老太太,她会盯着的。”
贾珍不敢违抗父亲的意思,尤氏派人去把今天领路的丫鬟带进来。
丫鬟见了屋里的情形,心中胆寒,她先跪了贾敬贾珍,身上抖如筛糠。
尤三姐对她笑道:“姑娘别怕,我知道,宁国府的丫头都比我们这些庶民丫头尊贵许多。今日你敢害我,我只打你十下,这事就算过去了。”
丫鬟可怜兮兮地看着贾珍,祈求贾珍能替她做主。贾敬就在这里,不过是个丫头,贾珍又怎么可能理她。
尤三姐从袖中掏出一柄小巧的榔头,“我这个人有个怪癖,就喜欢随身带着榔头。”
话音刚落,尤三姐一锤子敲在丫头的脑袋上,把她敲了个头破血流。
丫鬟哼都没哼一声就昏了过去,尤三姐拎着榔头一下一下地捶着,脸上挂着森然的笑意,似乎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艳鬼。
尤老娘和尤氏等在屏风后看不真切,贾珍就站在尤三姐身边,那丫头的血都溅在他的鞋子上。贾珍吓得面无血色,他娇生惯养长大,何曾见过这个。
利利索索地敲完了十下,尤三姐脸上裙子上也沾了血迹。她取出帕子胡乱擦了擦。
“我真是心善,这丫头大约还没死。大姐夫,你最善良的一个人了,好生给她请个大夫养着吧!”
尤三姐又对贾敬说道:“敬老爷,多谢你为我做主。我曾听一位云游四方的老道士讲过,炼丹修仙容易腹胀而亡,炼制的丹药中有许多东西是不能吃的,即便您后续吞吐静坐,那也是不成。要想飞升仙界,您该好好强身健体,这可比炼丹强。我不是吓唬您,这一番话全部出自好意。”
她瞄了贾珍一眼,“毕竟我希望您活得长长久久。”替我镇住贾珍这个王八蛋。
此时夜色已深,尤三姐招呼尤老娘和尤二姐离开。
等她们走了,贾敬对尤氏说道:“委屈你了。”
尤氏什么都没说,微微垂着头。
贾敬又对贾珍说道:“为了你的小命着想,别再起歪主意。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姑娘是个能豁出命的人。”
二门处有马车等着,尤家母女上车后,尤老娘忧心忡忡地问:“这事妥不妥当,他会不会以后找咱们麻烦?”
尤三姐捂着嘴不说话,她怕一张嘴就恶心得吐出来。这口气她得撑着,就算吐也得吐到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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