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是,那你会接受我吗?”他轻声问道。
严肃的左相大人此刻心跳得快要从胸腔里出来,他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冷秋月,手心微微地出汗了。
冷秋月怔住了,她晃了晃脑袋,嘻嘻笑道:“我头晕,不行,我要先回去了。”
她默默地转身要走,却忽然被张继之一把拽住,他将冷秋月拉入怀中,抱着她低声呢喃道:“秋月,别走。”
第一次与张继之之间超越了友情的关系,第一次知道张继之的怀抱这么温暖,她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却没想到他的力气那么大。
一时心绪又乱了起来,她僵硬在他怀里,不知该如何自处。
过了很久,久到冷秋月的身子变得麻木起来时,张继之终于松开了她,神情恢复了如常,他淡淡道:“该回宫去了。”
也不待冷秋月回答,他已经一马当先离开。
“喂,等等我!”冷秋月忍不住出声提醒,她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心中想着刚刚他的那个拥抱,心中渐渐沉重起来。
一直到了牢房里,来福已经睡着了,她轻轻拍醒他,来福慌忙爬起来不好意思地笑笑,“公主回来了?来福马上退下。”
他刚要钻出去,忽然又回头笑嘻嘻道:“公主哪天要是跟咱们左相大人在一起了,来福可就是媒人了呢哈哈。”
冷秋月没好气地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你给我进去吧!”
来福哧溜一下从隧道里退了出去,冷秋月怔怔靠在墙上,一夜无眠。
天亮的时候,狱卒们慌慌张张地奔了进来,冷秋月知道定是林远来了,这些偷懒的士兵们被抓个正着,果然,林远阴沉着脸色大步走过来,拎着牢头的领子怒道:“我不是说过要每夜守在这裏保护公主吗?敢去偷懒是不是不要命了?”
牢头支吾了几声,极小声地说道:“将军,不是我多嘴,这公主……迟早是要……更何况在牢里,为何还要保护……”
林远狠狠一推,牢头“砰”地摔在了桌子上,又从桌子上滚了下去。
其余几个狱卒顿时吓得不敢吱声,冷秋月睁开眼睛,叹了口气,“够了,林将军,我在这裏很好,不需要你担心。”
隔着众人的目光,她与他目光相接,林远的心骤然一痛。
从前在她的眼里,他能看到默契,能看到伤痛,能看到怨恨,然而现在,他却看不到丝毫的感情。
她真的,彻底地,将他从心裏移除了吗?
他上前,缓缓地掏出怀里的玉璜,就是那枚皇后送的玉璜,一字一字地看着冷秋月怒道:“我林远,今日发誓,今生只凭自己的心意做事,从今以后绝不会受任何一人的操控!”
好好的一枚玉璜在他的手心碎成两块,他松开手,玉璜颓然掉落在地。
冷秋月抬手想要捡起玉璜,终是停止了。
她想了想,老老实实地说:“林远,我和你之间,不只是皇后娘娘的原因,我们根本不是同一路人,可是如果你能答应我做好那件事,我便考虑能否和你重新做回朋友。”
林远脸色一寒,“你要我颠覆朝纲?”
“那么你就眼睁睁看着整个南诏国的政权落入皇后的手里?你眼睁睁看着皇上被皇后操纵,在病痛中受折磨?你忍心看着这皇宫里的所有人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如果你闭上你的眼睛,宁愿做一个睁眼瞎,宁愿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宁愿做一个明哲保身的懦夫,那么就当我今日什么都没说过。”冷秋月冷冷地说出这番话。
林远呆呆地站在原地,冷秋月的话仿佛锥子一般刺入他的心裏,他真的能够容忍这些发生吗?
不,不能,当日夺得武状元时,他满怀着抱负想要在朝中做一番事业,而今,他正值壮年,为何不能肃清朝纲上的逆臣?
他铿锵有力地道:“好,我答应你!”
果然不出她所料,冷秋月闭上眼睛,无声地笑了,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林远,他天生是一个野心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够夺取功名的机会。
“那么,林将军,我拭目以待,等着你扬名天下的那天。”她微微笑着,转身背对着他席地而坐,不再理会他。
林远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痛苦,是了,现在她的冷漠只是暂时的,他坚信,等自己扬名立万的那天,便是他携手她在一起的那日。
他转身厉声道:“都给本将军听仔细了,若是还有人偷懒没有在此好好看守,本将军一定要了他的人头!”
话音未落,刀光闪过,那牢头的脑袋滴溜溜地在地上旋转,血光滑过众人的脸颊,腥气飘散在牢房里。
冷秋月的喉间隐隐有一阵恶心的气息浮起来,她勉强抑制住自己的呕吐,静静地将脑袋埋在臂弯里。
杀鸡儆猴,市人命如儿戏,林远,你可想过若有一天人为刀俎你为鱼肉,那时又会是何等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