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心巧从一步堂出去之后, 李心欢便去了幽篁居。堂姐说过那番话之后, 她很想见见温庭容。
外面正刮着秋风,幽篁居里的竹子随风飘摇, 沙沙作响。
李心欢刚进书房,施中翠也回来了。方才李拂慈找她说了会儿话,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话, 但看得出来三娘对李府有些人是有些怨言的。
施中翠以为李拂慈这就是把她当自己人看, 终于有了点归属感,觉着自己像个李家的人了,回到幽篁居的时候心情很好。
李心欢走到书房里面, 在书架子上面扫来扫去, 一会儿抽出一本《孟子》, 一会儿抽出一本某地的《广志》,最后摸到温庭容身边, 看他作文。
温庭容没有回头去看外甥女, 但能清清楚楚地听见李心欢走来走去,衣料摩擦摆动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终于还是凑到了自己身边, 偏着黑黑的小脑袋看他写的文章,眼神专注, 似是真的看进去了。
温庭容还是停了笔,问她:“你的手也好了,今日不学刺绣了?”
李心欢嘟着嘴回话:“也不能总是学, 闷出病来可咋办。”
温庭容轻咳一声, 道:“你还挺会保重自己。”
“那是自然。”
温庭容半天没有再说话, 李心欢悠悠道:“舅舅,一转眼都快十月了……”
温庭容这才抬头朝窗外望了一眼,外面树枝摇曳,枝叶扶疏,一阵阵风刮来,看得见碧浪层层叠叠地涌动。十月份,是李心欢的诞辰。
李心欢挤眉弄眼,又喊了一声“舅舅”,就差直接问出口了,他会送什么东西给她呀!
偏偏温庭容只字未提。
李心欢气闷,手胳膊撑在桌上,托腮看着温庭容,杏眼睁得老大。
温庭容语气淡淡道:“若是无事,就铺了纸练字,莫要白费光阴。”
李心欢站直了身子,瘪嘴道:“那外甥女还是回去刺绣好了!”
“去吧。”温庭容一句留人的话都没有。
李心欢果真去了,施中翠在隔扇外听了全程,待人走后她进书房来奉茶,咬着唇还是问出声了:“表哥,我瞧着四姑娘像是有话说。”
温庭容自然晓得,只是这么早就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他还很爱看李心欢气鼓鼓的模样,小丫头这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实在可爱。
施中翠见温庭容似乎是在仔细听她说话,有一丝丝高兴,倒了杯茶,又细声问道:“您也不问问四姑娘想说什么,可别伤了她的心。”
书桌面前的人终于有了点反应,淡淡地“嗯”了一声。施中翠知道这已是温庭容态度很好的表现了,暗自笑了笑,觉着表哥到底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翌日,天气仍然晴好,略有微风,拂在脸上倒也舒爽。
朱芸的病终于见好,但也未完全好透,她便派人去两房递话,说十月初一就都别来了。
二房这边得了信,朱素素便去跟李心欢说了。
李心欢道:“舅舅那边还不晓得吧?我去说一声。”
朱素素这几日侍疾回来总能看见李心欢在自己屋里待着,心想小丫头恐怕也有些日子没见到舅舅了,便许了她去。
终于有了借口,虽然昨日的气还没消,李心欢还是怀着小心思去了幽篁居。
温庭容今日倒是难得没在书房里,而是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饮茶。
李心欢一去,碧梧便拿了另一张软垫给她垫着,施中翠也过去牵她的手,笑问她来做什么。
李心欢转头对温庭容道:“舅舅,祖母说初一不必去了,我特来与你说一声。”
“老夫人的病还没好?”
“嗯,原先底子就不太好,一生病好起来就好得慢。”
总归是慢慢好起来,那便是无碍了。温庭容饮了一大口茶,久久无言。
李心欢抿着唇,巴巴地看向温庭容,道:“舅舅……初一也不需去看祖母,您也没什么事吧?”她这暗示的够明显了,舅舅怎么还不问她想要什么呀!
温庭容却道:“初一是没什么事,不过今日有事。”
“什么事?”李心欢倒是很少见温庭容说他有事,怪哉,难道是给她准备礼物?
温庭容低头看着茶杯里沉沉浮浮的茶叶,道:“去买些澄心纸和一些别的要用的东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