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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初中那次给赵老太选了未来之后,郑能谅就已养成了出门戴手套、穿长袖的习惯。但军训有规定,操课时间着装要统一,别人没戴手套,他的手套也不得不脱掉。幸好男女学员一直是分开训练,平时也没多少接触机会,对他而言还算安全。没想到一次罚站加上一点意外,最终还是令他防不胜防。

素问镜还未完全现身,声音已经飘了出来:“胆子越来越大了呢,光天化日当着这么多教官的面袭击女学员。”

郑能谅也很无奈:“唉,我就是想找个人聊聊天,结果自作多情了。”

“想聊天可以来找我呀。”

“这不就来了吗?”

“那可不一样,你要是三更半夜悄悄来,咱俩可以放心大胆聊,可现在你惹这一出,还不得尽快出去解释清楚。”

“算了,反正也解释不清楚了,早出去还早挨骂受罚,不如先在这裏避避风头。”

“也好,那我让海棠树叶迟点再掉。”

“什么?!原来这个是可以控制的啊!以前你……”

“哎,我就那么一说,你别当真,其实……”

“少来!我说呢,怎么有时候还没看仔细叶子就开始掉了,有时候闲聊半天叶子也没掉,还有的时候选完了也不马上把我送回去,敢情都是你在捣鬼!”

“这怎么是捣鬼呢,这都是为你好呀。你想,要不是有我在这裏把着关,叶子说掉就掉,你能保证每次都有充足的时间吗?万一遇到复杂的选项,你没来得及下决定呢?不就被永远关在盗格空间了?我倒是不介意,你愿意吗?”

“强词夺理,你就是拿我寻开心。”郑能谅有些生气了。

素问镜的语气也软了下来:“好吧,我承认,在这树上待久了确实有点无聊,难得有个活人进来陪我聊天,肯定是开心的,自然想留你多聊会儿。可我也没那么自私,在控制落叶的时候,既会给你思考和选择留足时间,也会兼顾当时现实世界里的情况,不会给你造成麻烦的。”

郑能谅虽然气还没消,却忽然联想到自己这军训半个多月来无处诉衷肠的苦闷心情,不禁对素问镜的做法产生了理解与同情:“承认就好,大家都不容易,我也不怪你,以后注意点就是了。”

素问镜又高兴了:“哈哈,就知道你度量大。”

“既往不咎,不过我有三个要求。”

“呃……我又不是阿拉丁神灯。”

“第一,以后每次我提问,你必须正面回答,必须给出解答,不许拐弯抹角,不许含糊其词,不许答非所问!”

素问镜很爽快:“做不到。”

“为什么做不到?”

“之前已经解释过,有些问题我本来就不知道,有些问题我知道了也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

“你只是个盗格者,我也只是素问镜,都不是全知全能的神,关于未来关于过去,必有盲点。我只能保证你问的事我都会在职责范围内尽可能给出解答,对于不该说的内容我也没办法,正如你可以看到一些未来却不能随便告诉别人,我所知道的事也不可能全告诉你。”

“我明白了,我所了解的只是你想让我了解的,至于如何理解,如何选择,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

“聪明,其实就算是你最亲的人,你也不会毫无保留地倾吐所有秘密,对吧?”

郑能谅的脑海中闪过一些人和事,心服口服:“嗯,这话在理,不勉强你。”

“那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这么多年下来,咱俩也够熟了,还老是素问镜素问镜地叫你,既拗口又见外。素问镜只是你的身份和属性,就好比我的属性是人类,身份是学生,你跟我打招呼也不可能说‘喂!这个人类!这个学生!你好你好!’吧?”

“有道理,那你要怎样?”

“我给你起个昵称吧?”

“哦,那你想叫什么?亲爱的?”

“我名草有主了,换个不那么肉麻的称呼吧,看你的舌头长得跟麻花一模一样,不如就叫小麻花怎样?”

“你嘲笑我生理缺陷!”

“误会误会!这怎么是缺陷呢?我觉得很美啊,我特别喜欢吃麻花的。”

“小麻花太难听了。”

“很可爱啊,难道叫老麻花?”

“你找抽啊!”

“所以嘛,还是小麻花好听咯,朋友之间就不要拘泥于细节了,称呼只是代号,听着可爱,叫着亲切就行。”

“好,好,就小麻花吧,反正嘴巴长你身上,你怎么叫我也管不了。那第三个条件是什么?”

“金蛋实在太难吃了,每次选择定格,都吃得我想吐,能不能把口味优化一下?”

“你喜欢什么样的?荷包蛋,蛋饼,还是蛋羹?要不要加点鸡汁?”

“最好用小火慢炒,加点料酒和清水,多放些辣椒,啧啧,想想都流口水……”

“去去去,你当这儿是饭馆呢。”

“说真的,这儿开饭馆再合适不过了。一片春光,满树海棠,一望无垠的蓝天,无边无际的绿地,美丽安静得跟世外桃源似的。”

“那好呀,等哪天你在现实世界待腻味了,就来这儿开饭馆吧。”

“一个人来太孤单了。”

“这不还有我陪你吗?”

“拜托,小麻花,你能跟我谈恋爱,给我生娃,跟我白头到老吗?”

“别忘了你是盗格者,一碰女人就晕的,还想生娃?跟谁生?怎么生?”

“你糊涂了,我们刚才说的前提是来这儿生活,在现实世界里我是一碰女人就晕,然后来到盗格空间。可如果我已经在盗格空间里了,再碰女人还怎么晕?晕了不还是在盗格空间?这不是悖论吗?”

“呵呵,还挺有道理,不过从没人试过,也就你脑洞能开这么大。”

“这不是脑洞,是梦想。”

“哦,那你想跟谁在这裏白头到老呢?哦,知道了,是那个孟楚怜。”

“唉,也就想想,她现在是别人的女朋友。”

“那怎么了?想她就去见她呀!喜欢她就告诉她呀!”

“说得轻巧,你刚才不还笑话我是个盗格者,根本没法过上普通人的婚姻生活。”

“告诉她你喜欢她,又不代表你要跟她结婚。喜欢一个人一定要结婚生子、白头到老吗?”

“不能给她幸福,为什么要去打扰她呢?没有承诺的喜欢,爽快的是自己,烦恼的是对方。而无法兑现的承诺,不说出来是个心结,说出来又变成了羁绊。”

“你考虑得太多了,跟你的年纪完全不匹配。”

“这跟年纪无关,跟喜欢的程度有关。有一种喜欢是欣赏,是占有,就算脱口而出也无后顾之忧;也有一种喜欢是爱,是放手,哪怕相思成灾也要隐忍不发。”

“喜欢和爱,有必要分得那么清楚吗?”

“当然有,喜欢可以半途而废,爱应该有始有终。”

“怎么一套一套的,你们人类的感情真是复杂。”

“嗯,你言下之意是你们的感情不复杂?你难道也有感情吗?”

“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根木头似的。”

“有什么区别吗?你不就是木头上的一面镜子?”

“太没礼貌了!刚才卿卿我我的时候还叫人家小麻花,现在就改口叫镜子了?搞清楚!我是素问镜,不是镜子!这也不是木头,是神树道格海棠!作为盗格空间的管理员和你的联络人,我也是有感情的!”

“好吧好吧,别激动,激动也是感情的一种表达,你已经证明了你是有感情的。”

“就是嘛,别总说得好像就你懂爱似的。”

“咦,莫非你也跟我一样,有中意的对象了?”

“呃……没……不是啦……”

“别支支吾吾了,比我还不会装,快说来听听,它是谁啊?是不是也是面镜……素问镜?”

“不,它是一只松鼠。”

“啊?镜子和……呃,素问镜和松鼠也能产生感情?”

“物种有关系吗?”

“也对,那它是公的还……哦,性别应该也没关系。”

“想什么呢!当然是公……男的!它长得可爱极了,长长的尾巴,圆圆的耳朵,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说起话来有种春天万物复苏的感觉。”

“不会吧?松鼠会说话?”

“我还会说话呢!”

“好吧,那它在哪呢?不会一直藏在这海棠树上偷听我们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