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楚怜哼了一声不理她,郑能谅却有话要说:“我没有说梦话的习惯,宿舍里的人都知道。”
“哦?那我可真是三生有幸,”戴珐珧自嘲道,“听到了别人从来没机会听到的你的梦话。”
“什么梦话?我说了什么?”郑能谅怔了怔,心中忽然紧张起来。他想起了那一夜出现的古怪的梦,隐隐觉得戴珐珧刚才说的似乎句句属实,也让他离真相越来越近,而这个真相,似乎很不妙。
戴珐珧没有回答他,而是张开了双臂,仰视天空翻滚的乌云,纵声狂笑:“哈哈哈!去他妈的盗格者!去他妈的未来!去他妈的庄璧楼和狗屁小孟!”
最后这句话犹如一把钥匙,咔嚓一下打开了郑能谅的记忆大门,将他带回两年前那个阴暗压抑的录像厅,带回那个影响深远的梦。当时他刚从盗格空间出来,继续做美梦,在梦中,他牵着孟楚怜的手漫步于无边无际的花海,他想跟身边这个朝思暮想的姑娘聊点什么,找了半天找不到话题,这时她忽然向远方跑去,他急忙追上去抓住她的手,说起了庄璧楼,说起了那个神秘的小偷,说起了那些将会发生在下一个猴年马月里的未来,以及画面中那个曾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面孔。他太想知道真相,便将这些困惑对梦境中的孟楚怜一一吐露,全然没有意识到,每一个字都不自觉地从他口中飘出,传入了正要离开录像厅的戴珐珧的耳朵!
泄露天机,必受惩罚!郑能谅惊悚地望向戴珐珧,心乱如麻,喃喃自语:“是我的梦话让你进了这暗黑……空间……你那天不辞而别其实是被惩罚……你刚才说录像厅那一夜让你拥有了前所未有的能力,难道是盗格……都是我……是我害了……”
戴珐珧的嘴角挂着冷冷的笑,不置可否,静如死灰的眸间闪过一道令他心虚的嘲讽。他不愿相信她的话,却又不得不信,因为记忆中那一晚的每一个细节,都与她刚才的讲述严丝合缝。何况若不是他亲口说出,她是绝不可能知道庄璧楼与小孟的关联。想到这儿,他不禁头冒冷汗,手脚冰凉,连忙将视线从她没有表情的脸上转向火山口突突冒泡的岩浆,借刺眼的光芒掩盖心中的慌张。
孟楚怜用力抓住他的胳膊把他的脸转回来:“郑能谅,看着我!事情肯定不是这样的,你别胡思乱想,别被她蛊惑了心智!如果是因为泄露天机被惩罚,为什么只惩罚了她,没有惩罚你?!”
“谁说没有惩罚他?”戴珐珧冷笑道,“当我站在这儿等待未知的黑暗时,他正在空间边缘的悬崖上挣扎呢。”
郑能谅的记忆又被这一记重锤震得更加清晰,翻转的悬崖、幽暗的森林、长着怪眼的魔爪、远处低吟的火山、似曾相识的背影……原来那不是什么噩梦,而是真实的惩罚!
戴珐珧又冲孟楚怜抱怨起来:“想想真是不公平,明明失言的是他,却连累我受罚,而他最后还被你这老相好的一个唇印给救了出去,简直是耍赖!”
郑能谅立刻想起那两道从他胸前激射而出的月牙形紫光的确有些像嘴唇,下意识地摸摸|胸口:“唇印?”
“别忘了她的身份,逆盗格者的血液天生就有抵御黑暗的魔力,”戴珐珧的嘴角露出一丝怨意,“所以我说老天不公,什么好事都给她一人占了。”
听完这话,孟楚怜悄悄朝郑能谅挪了一小步,却没逃过戴珐珧的眼睛:“嗬,反应挺快,想利用血液的魔力逃出暗黑盗格空间?可惜太天真,要是单凭血液就可以,那《盗格七律》对逆盗格者还有什么约束力?可以抵御黑暗,又没说是暗黑盗格空间的克星,其实真正的魔力,来自他。”
见戴珐珧指着自己,郑能谅不禁一愣:“我?”
“我也是后来问了暗黑素问镜才知道,原来是你这多情种一天到晚抚摸照片和唇印,日积月累的爱意带给它强大的正能量,所以才足以对抗暗黑盗格空间的禁锢之力。”
郑能谅和孟楚怜四目相对,惊讶之余,心裏不约而同叹息:可惜那张照片现在在秦允蓓手里,让他们失去了一个可以摆脱目前困境的法宝。
细心的孟楚怜马上又有了新疑惑:“暗黑素问镜,也是素问镜吗?怎么没看到?这儿好像也没海棠树,我们的盗格空间里都有海棠树的。”
“哦,差点忘了介绍了,”戴珐珧把手伸到腰后摸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朝两人晃了晃,皮笑肉不笑道,“嗨,我是暗黑海棠。”
“无聊!”郑能谅还在消化刚才那些不可思议又错综复杂的信息,没兴趣陪她玩。
“真的是啊,不信自己看。”戴珐珧一甩胳膊,将手里的东西朝他抛了过来。郑能谅一惊,闪身躲过。那东西落在地上,原来是棵通体乌黑的小树苗,五根分杈的树枝连着圆形的树干,看上去就像一只手,树枝上布满针尖大小的墨绿色叶片和米粒似的黑色果子。
孟楚怜将它小心捏起:“怎么跟变异的佛手似的?”
戴珐珧嗤笑道:“没见识,你俩的海棠树和素问镜也不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吧?”
“你的海棠树?”郑能谅忽然从孟楚怜手上夺过暗黑海棠,一把丢进了火山口,“看你还怎么害人!”
“幼稚,”戴珐珧笑嘻嘻的,也不阻拦,只见那黑不溜秋的“佛手”飞进了沸腾的岩浆中,没有火焰,没有青烟,也没有下沉,就这么浮在岩浆表面,毫发无损,甚至还顽皮地摆出个“V”的手势。
“谁在乱丢垃圾!”一个苍老粗重的男人声音突然响起,仿佛从天边滚来的一记闷雷,又像是地底传出的一阵嘶吼,“差点插|进牙缝,不像话!”
郑能谅和孟楚怜都吓了一跳,只觉得脚下的山体动了起来,碎石纷纷顺着斜坡滚落下去。“火山喷发了!”郑能谅惊叫一声,正要拉着孟楚怜逃离险境,却见她沉着地指了指火山口:“你看。”
山体依旧瑟瑟发抖,岩浆还在噗噗冒泡,暗黑海棠树正下方却赫然出现一道细缝。这道缝迅速裂开,眨眼便将整个火山口一分为二,紧接着,一条巨大而鲜红的舌头顶着暗黑海棠树缓缓升起,直指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