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眉心紧锁,盯着云阿婆手里的针线篮子说道:“腿儿不好,耳朵也不好使了,看来脑子就更不好使了!也是老爷仁厚,留你们这把年纪的在庄上混吃喝,你们倒真当颐养天年了?看来只有眼睛好使,还能做得了针线活儿。正好三小姐那腿儿要两副绑腿,就都交给你来做。晚饭之前,要是做不好,你的饭就留到明天吃吧!听见了吗,曹梅枝?”
“听见了,少夫人!”曹氏瞪了云阿婆一眼,点点头道。
“哼!不许人帮着她,这点活儿都做不了,那就太浪费庄上的白米饭了!谁要帮她,晚饭也别想吃了!”魏氏哼笑了一声,领着采音往外走去。
曹氏白了云阿婆一眼道:“我说你老人家的日子是不是过得太安生?您跟少夫人摆什么谱儿啊?你只是马六的亲姑姑,又不是少夫人的亲姑姑!”
云阿婆缓慢地从台阶上起了身道:“你要看不过意,嫌我烦,拿点毒耗子的药毒了我就行了。死了还能回祖坟里去,还自在!”
“呸呸呸!”曹氏连往地上吐了三口唾沫道,“您就不能说点好的?谁拿耗子药毒您啊?毒死了您,您大女儿和女婿还不得找我拼命?”
“提他们做什么?大半年不来瞧我一回,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一个嫁了就嫁了,一个丢了就丢了,我这命苦真是苦到家了,还活着干什么呀?”
“您就别再想着您那小女儿了,都失踪多少年了?能回来早回来了!我这会儿领你去把做绑腿的布取了,你赶紧动手吧,我有空也来帮你缝两针。记住了,别再跟少夫人顶撞!”
曹氏训了云阿婆两句后,领着去把布拿了,然后又去忙自己的了。有这三个主子在,曹氏和马六白天总是很忙碌。下午的时候,汪秋水忽然嚷着腿疼得厉害,汪新晟忙让马六去把陌香请来,可陌香说什么都不再上门了。汪新晟只好拿出从府里带来的几瓶伤药,先给汪秋水敷上。
快到吃晚饭时,后院又传来汪秋水的嚎叫声。马六和曹氏刚端起来的碗又赶紧搁下,急急忙忙地朝后院奔去。肖嫂子也搁下碗,跟着去了。
段七姑扒拉了一口饭,翻了个白眼,小声对东三婶道:“瞧着吧,今晚准没个消停!下午就痛过一回了,晚上不知道得痛几回呢!今晚是没觉可睡了!”
“娇小姐身子弱,一丁点痛就能把天嚎出个窟窿,”东三婶道,“不就是破个膝盖骨吗?能痛成这样儿?最好立马回汴京城去!”
“就是!”
下人们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饭,马六忽然跑了出来,吆喝道:“都别吃了!都别吃了!”
大家放下碗筷把马六齐齐地看着。马六单手叉腰地说道:“现下都到谢家大门口站着。今晚关奶奶和陌香不出诊,你们就别回来吃饭睡觉,知道吗?”
“啊?怎么能这样啊?”段七姑激动地喊道。
院子里顿时炸开了锅,闹哄哄的。马六拍了一下大腿,喝道:“我有什么法子?去请那两位祖宗她们不肯来,小姐又疼得慌,现下送镇上更麻烦!少夫人说了,不把她们请来,大家都别睡觉!”
“万一,关奶奶就是不答应呢?”东平问道。
“不答应就一直在谢家门口站着,我就不信了,关奶奶能狠下那样的心!都把饭碗搁下,立刻去谢家门口。站着不行,那就跪着,横竖是要把她们其中一个请来!”
所有人都抱怨开来了。马六心情烦躁地喝道:“闹什么闹?想吃饭就赶紧去把关奶奶或者陌香请来!难不成你们还打算让少爷或者少夫人去?”
东乡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对马六笑道:“马管事,未必非得关奶奶才行,村子里不是住着个曾家的小少爷吗?我听说那小少爷身子一直就弱,出门身边还带着个懂医的,要不然你去求求他?”
马六猛拍了一下脑门子,连连点头道:“对啊!我倒把那位小少爷给忘记了!这主意不错,总好过再去求谢家的人!”
肖嫂子忙抢先一句说道:“我跟伺候那小少爷的厨娘说过几回话,要不然我去求求?那小少爷人不错,应该会答应的。”
“好,赶紧去,求来了大夫,大少爷一准会赏你的。”
“哎!我这就去!”肖嫂子喜滋滋地转身跑出了院门。东乡不放心,跟着她一块儿往村子里去了。
马六稍微松了一口气,坐在饭桌边猛喝了两口酒后,丢了酒碗生气地说道:“这都是谢满庭那小子惹出来的祸事!现下叫我忙得个团团转,他倒好,买了地儿买了新院子跑一边凉快去了!你们瞧见了,平日里他显得多仗义似的,一有了钱就缩得远远的了,还拿你们当兄弟吗?赎身也是,单赎了邓开罗和曹海堂的,完全没把你们这几个放在心上!”
东平和顺年心里着实有点不舒服,闷着头不说话了。马六瞥了他们一眼,冷笑道:“上午那阵子还围着他团团转,这会儿他家喝酒叫你们俩去没有?还兄弟呢!一有了钱就翻脸不认人了!瞧着吧,邓开罗和曹海堂还以为自己得道升仙了呢!到了他和秦梨花手底下,不照旧是个干苦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