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后,元胤在梨花身边躺下了。梨花估摸着在做什么美梦,嘴角勾起一丝甜甜的笑意,嘟囔了一声后,翻了个身又睡去了。元胤含笑替她拢了拢被子,像哄小孩儿似的轻轻地拍了两下,撑着脑袋自言自语道:“要尽快替你清了毒才行,那样,我们就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梨花在睡梦里根本没听见,累了一天了,她这觉睡得特别地沉。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时,她才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地醒了过来,嘴里嘟囔道:“谁家小孩这么吵呀?一大清早的,是饿着了吗?我还没睡够呢!”
唠叨完这些话后,她忽然清醒了过来,急急忙忙地从床上跳下来,七手八脚地开始穿衣裳。元胤正好推门进来,见她穿衣裳那样儿,忍不住笑问道:“又没地震又没刺客,你忙什么呢?”
“去看红菱的孩子呀!”梨花一边穿一边说道,“昨天回来还没来得及去看一眼呢!红菱和海堂长得都不赖,他们的孩子一准是个大帅哥呢!哎,你去瞧过了吗?”
“月子房里不许男人进,你不知道这规矩吗?”
“哦,我又没生过孩子,上哪儿知道去?一会儿我抱出来给你瞧瞧!”
“小孩没足月不能抱出来的,你别给红菱凉着了。”
“你又知道?”梨花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梳头一边转过身笑问道,“赵元胤,莫非你生过孩子?又或者班那镜台替你生过孩子?”
“说哪儿去了?她怎么可能替我生过孩子?”
“那唐萱容呢?”
“唐……”元胤忽然停顿了一下,扭头诧异地看了梨花一眼。梨花忽然提起唐萱容,真让他吃了一惊。可梨花脸上却是满满的笑意,双手理着黑如瀑布的长发说道:“你别告诉我,你不认识这么一个人。”
“认识。”元胤何等聪明,知道狡辩等于自投罗网,倒不如承认了。
“那能问问你是怎么认识这个人的吗?”梨花照旧笑容满面地问道。
“很早之前就认识了,你怎么忽然提起她了?”元胤眸光里闪过一丝疑惑。
“嗯……听别人说起的。你们……很熟吗?”
“你不是要去看红菱的孩子吗?刚才还忙得像打仗似的,这会儿倒有兴致打听这些成年往事了?不急,等你回来我慢慢跟你说。”
“那好,我先去看孩子了!”梨花三两下盘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匆忙地往红菱房里跑去了。
梨花出了房门后,元胤独自坐在房中思量了一会儿。随后他叫了严琥珀,问起了昨晚的事。严琥珀道:“夫人不许属下等去追赶那人,也没说过那人是谁。”
“就没一个人知道他是谁吗?”元胤口气严肃地问道。
“兴许是上回被雀灵赶过一回的人。属下也是今早才听其中几个暗探说起,说不久之前,有个男人企图暗中带走夫人,却被雀灵带人截住。雀灵原本打算了结此人,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夫人不许,和昨晚一样,她吩咐雀灵放过了那个男人。雀灵不敢有违,只好照办。”
“雀灵可有说那男人是谁?”
“好像姓柴。”
元胤颦眉深思了片刻后说道:“我问你,常出入汪府,又姓柴,且身手不错的人有几个?”
严琥珀道:“与汪府交好的,且姓柴的不外乎是柴邢和柴栋两兄弟。难道是他们其中一位?”
“去查,我要知道他为什么要掳走梨花。”
“是,主子!对了,”严琥珀刚想离开又转身说道,“主子,昨晚夫人忽然提起了唐萱容小姐,她还问属下您与唐萱容小姐是几时认识的。”
元胤略感惊讶,抬起眼皮问道:“你怎么答的?”
“属下不敢多言,只说年深月久属下记得不是太清楚了。”
“她没再说什么?”
“她还说了一句,什么我记不清楚,但有些人却记得很清楚。”
元胤的眼帘搭了下来,目光中凝着几许疑惑。他抬了抬手,让严琥珀先离开了。他实在奇怪,到底是谁忽然跟梨花提起唐萱容这个人的呢?照理说,他身边的人没这个胆儿;若是班那镜台,两人好像没有碰过面吧!知道他认识唐萱容的人并不多,可以说是寥寥可数,到底会是谁呢?
一提到唐萱容,元胤脑海里便浮现出了一张稚嫩的脸庞。第一次见到唐萱容是他十二岁那年。当时的他被迫作为人质住在大理城里,心中的苦闷和寥寂可想而知。他用绝食来无声地反抗这种囚徒般的日子,可当一碗酸笋鸡丝粥放在饿了三天的他的面前时,他彻底地被那股酸香和暖意给击破了,心里的酸楚险些化作眼泪滚落而出。
后来他才知道,班纳仁珩给他换了厨娘。那碗粥是那汉人厨娘给他做的。从那天起,他便每天都能吃到那汉人厨娘费心为他做的饭菜,没有一道菜是重复的。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尝出味道有些不同,以为那汉人厨娘给换了,盛怒之下责问了仆俾。仆俾只好实话禀报,说当天的饭菜不是那汉人厨娘做的,而是厨娘的女儿。
好奇之余,他第一次把除了冰残之外的人唤进了自己的暖阁里。那年,唐萱容也才十二岁,穿着一身清素的浅青草色衣裳,面色红润,双手也红得像萝卜似的,眉眼间透着一股子江南女子的清秀,说话清澈得像一杯刚刚沏好的雀舌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