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琥珀从琼邀馆端了饭菜回来时问元胤:“主子,我听说晚上会有个什么烧谷会,您去不去瞧一眼?”
“不去。”
“去瞧瞧也无妨啊!”
“不去。”元胤尝了两口菜便丢下了筷子。
“要不,给您叫碗面来?”
“没胃口。”
“主子,您不能不保重身子啊!没力气哪儿能对付青易呢?属下给您叫碗面去,叫他们少放辣子。也不知道这儿的口味儿怎么这么奇怪,什么东西都辣死了。”
“别去了,”元胤抹了抹嘴道,“不想吃。”
“主子……”
“闭嘴。”
严琥珀只好坐了回去,想了想之后又说道:“主子,要不我们去看烧谷会吧?”
元胤抬起眼皮给了他一个再说就丢出去的眼神。严琥珀忙解释道:“主子,您想,我们老是守在这儿,青易即便来了镇上也不敢轻易靠近啊!何不趁今晚的烧谷会暂时走开,让青易以为我们放松了警惕,没准他就现身了!”
元胤沉默了一小会儿,起身道:“跟暗探们交代一声再出去。”
严琥珀忙起身道:“是,属下这就去!”
两人刚出了房门,就听见昭荀站在乔鸢房门口问一个伙计梁兮兮去哪儿了。那伙计笑道:“您这会儿寻她是寻不着的,那丫头一准去镇东头的晒坝了。她玩得正起兴呢,您还是明天再寻她来吧。”
昭荀点点头,打发了那伙计,抬头看见元胤二人便问道:“这是要出去?”
严琥珀道:“挪挪身子,让那该来的现现身。”
昭荀自然明白严琥珀的意思,点头道:“放心去吧,我在这儿守着。”
“对了,昭荀哥,你找梁兮兮干什么?还想买她家的高价药啊?你还不如直接差个人去成都买,那更实惠!”
“我就是想问她点事,你怎么还跟个姑娘较劲儿了?快去吧!”昭荀说完就回房间了。
元胤和严琥珀出了客栈,随人流往镇东头晒坝去了。还没走近晒坝,他们就听见一阵阵欢闹声。一个火堆在晒坝中央燃起,将原本已经漆黑了的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晒坝各处都是人,四周边沿堆满了捆扎成抱的谷草,正东方搭了个台子,仿佛有好戏要上演。
两人走到晒坝边沿,寻了个小坡处站着。严琥珀抄手笑道:“还请了唱傀儡戏的?办得挺像模像样嘛!”
元胤没回答,目光随意地扫向这喧闹的晒坝。耳边很闹,他的心很静,或者说很死,仿佛已经没什么可以惊起他心里那滩死水了。
不知谁说了一句什么,晒坝里的人忽然开始抱起四周的谷草往中央火堆里丢去,争先恐后,越丢越高兴,把那原本不大的火堆瞬间添得旺火冲天,烧红了半边天。
“这是什么习俗啊?烧谷草玩儿吗?”严琥珀笑问道。
“烧谷会,大概就是这意思。”元胤口气淡淡地说道。
“这真有意思呢!烧了谷草盼着来年丰收吗?”严琥珀说着说着忽然有点兴奋了,指着不远处的人群堆儿笑道,“主子,您瞧,那不是梁兮兮吗?真是个不怕死的小疯子啊!站那么近,不怕被烧成烤猪吗?哈哈哈……”元胤顺着琥珀所指望去,果见兮兮和另外一个姑娘抱着谷草冲到了最前面,双手往火堆里一撒,立刻转身一面大笑一面用袖子扫着烟灰往回跑。她像很喜欢这刺激的游戏,去了一回又一回,在冲天的火光和灰烟中,又跳又跑,玩得很是尽兴。
元胤的眼眸忽然垂了下来,仿佛又陷入了沉思当中。每每看到别的女人如此欢笑,他心里就更想梨花了。若是梨花还在,又跟他一块儿来了这儿,梨花也一准拦都拦不住地跑去玩。梨花是那么地贪玩儿,那么地喜欢大笑,可是如今却只能睡在冰冷的地底下长眠不动了。
严琥珀察觉到主子的神情,忙笑道:“主子,要不我们也去丢两个?”
“不去。”元胤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当他抬起眼帘时,又看见兮兮抱着一扎谷草去扔,可不知道是谁同时扔了三四个,火苗被压制了片刻后忽然腾起一股长长的火舌,兮兮吓得赶紧撒手就往后跑,虽说躲开了,却被浓烟呛得连连咳嗽了起来。
“哈哈哈……”严琥珀乐了,指着兮兮那狼狈样儿笑道,“主子,瞧见没?差点真成烤猪了!不怕死还往前冲,真把自己当堆谷草了?哈哈哈……”
元胤没笑,即便有时候真的有好笑的事发生,因为他笑不出来。梨花去了,他觉着自己还能开心地活在世上,那就是罪过。
这时,兮兮拔开人群,一边咳嗽一边揉着眼睛往他们这边跑来。她的眼睛被浓烟熏了,几乎睁不开了,乱跑一阵上了小坡,弯腰撑腿地不停咳嗽,脸上黑一块儿的灰一块儿,那模样把严琥珀逗得捧腹大笑。
兮兮听见笑声,揉了揉眼睛勉强睁开看了一眼,没想到居然是这主仆俩!她嘟起嘴问道:“笑……咳咳咳……笑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