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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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宁瑜手里的玉梳掉落在地上,她震惊地回头,如意红了眼眶:“娘娘,少爷,没了。”

宁风灵自尽了!

他口中藏有剧毒,他进宫行刺便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

宁瑜坐在妆前台,她半天都没有说话,过了许久,她闭上眼睛,掉了一滴泪,她压住情绪:“他死之前,有接触过什么人吗?”

如意摇头:“少爷关在天内司,是皇上亲下的令,没人敢去瞧他。”

宁瑜松了口气,没有必好,否则殷钰必定会怀疑是她在灭口,宁瑜捡起梳子,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心里忽然一阵苍凉,她竟然变得这么凉薄了,她怔了怔:“等皇上发了话,你再派人到宁国公府传话,让父亲母亲好有准备。”

宁风灵自尽,殷钰也是一早才得到的消息,初月来报给他,殷钰不关心一个宁风灵的死活,只问:“遗诏拿到了吗?”

“初三使了不少手段,宁风灵疼到极处时,只说了一个宁字,便没有再多的话,一早便死了。”

宁字?殷钰目光一转,在心里琢磨,会是哪个宁姓的人?人已经死了,遗诏倒也算不上十万火急,只是不找到,总是不安,殷钰淡淡吩咐:“继续查。”

“还有。”

殷钰抬起头,清亮的双眸中透出森森的寒意,“待宁国公夫妇瞧过遗体将人密封在棺中,停放半个月,免得再诈个尸,稀奇地逃了。”

初月心中了然,点头领命。

宁风灵弑君畏罪自尽,这事被殷钰压下来,没有传到前朝,否则御史必定要参奏宁镇远一本。宁南乔向宁瑜请求出宫,悄悄为宁风灵到外面祈福,宫里必定是不许的,宁瑜允了她。

宁南乔出了宫直奔了雪璃宫——

她将人都打发出去,关上了门她这才开始害怕,浑身脱力一下瘫软在地上!幸好宁风灵没有供出他,幸好他死了!

宁南乔抓着胸口,抓疼了才能镇定下来,她急忙擦了眼泪,不行,宁风灵死了,这个孩子她不能留!她要赶紧打掉这个孩子!

还有遗诏!

宁南乔想起这要命的东西,她赶紧从床下藏着的盒子里翻出遗诏,她要烧了!她点了蜡烛,把遗诏凑到烛火跟前又停下手。

宁风灵喜欢她人人皆知,皇上未必不会怀疑到她头上,烧了她反而不安全,不如藏到宁国公府!让皇上疑心宁家!

宁风灵的棺木半个月后才由宫里移到宫外,殷钰给了他体面,允他的棺椁安在宁国公府。

宁瑜也回了一趟宁国公府,宁风灵是弑君谋反,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他风光大葬,宁国公府也没挂白幡对外报丧,所谓丧事,也就是找个稍好的地方把人安葬了。

晚上,宁瑜与宁镇远闻淑聚在书房里,毕竟是自己养大的,闻淑心里也难过,眼睛都哭肿了。

宁镇远还在痛苦愧疚:“我对不起先帝,没能教好风灵。”

“行了!”

宁瑜不耐烦地截住他的话,“这些个话烂在肚子里也就算了,老是拿出提,是嫌自己命长,还是眼瞎觉着皇上仁慈不会计较?”

“我就是有此一说,瑜儿,你说,是不是皇上下的手?”宁镇远压低声问,他一直心存疑虑,宁瑜火了,怦地放下茶杯,“父亲真是糊涂了!到如今还在这事上纠缠,是不是皇上杀的你都要谨记不是皇上做的!一个弑君夺位的罪人,死了便死了,父亲这么悲痛,是明摆着告诉皇上你不忠君吗?”

宁镇远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狠心的话,他呆了呆,心忽然发寒,“他跟你从小一起长大,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你心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狠了?”

“父亲是在责备我?”

宁瑜眼里没有一点愧疚,声音冰冷,“父亲应该到宁风灵的坟头质问他,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他为什么要杀我的孩子!他怎么下得了狠手杀我的孩子!我对他的亲情早在他举刀要杀我孩子的时候便断了!”

“就是!”

闻淑伤心归伤心,心里跟明镜似的,她逮着宁镇远数落:“你糊涂,我们把他养大教他,他自己犯罪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好好的你怪瑜儿,你怪的着吗?他这弑君,皇上倒疑心我们宁家了,瑜儿日后的日子只怕又要难了,这时候你还说,闭嘴吧你!”

宁镇远也是心里难受,被堵的没话说了,宁瑜实在厌烦他:“父亲,好好带你的兵,爱你的国,打你的仗,没有那个脑子就不要掺合这些事,自古帝王没有哪一个能容忍旁人觊觎自己的江山的,你应该幸亏,你还会带兵,否则你以为皇上还会留你?只怕我们宁家人坟头的草都有八丈高了。”

“瑜儿,别说他了,你爹就是这个样子。”

闻淑拉着宁瑜的手,此刻只心疼她,忧心道:“这一来皇上肯定要疑心,你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宁瑜长长吐了口气,摇头宽慰她:“人活一世要愁的太多,是愁不完的,娘,不想了,这一世尽心尽力,生当无悔,死当无憾便够了。”

亥时将至,快子时了。

殷钰站在案旧后,手按着纸,桌上的地图画了一半,这些宁瑜做的比他好,她能画出西北大半的山貌地地形图。

殷钰放下笔,他心乱糟糟几天了,忽然间便宁静了,他是被人杀怕了,疑心病重。

陶然站在一旁随时伺候,上前道:“陛下,快子时了,还是早些安置吧。”

殷钰点头:“派人到宁国公府传话给皇后,让她无事早些回来罢。”顿了顿,他垂下眼,“就说,朕与孩子,都想她了。”

陶然不知道怎么的,鼻子忽然发酸,他赶紧应声,立刻出门便让人去办了。

宁瑜是第二日回来的,回来时正好晌午,她方才换了衣服,殷钰便下朝回了朝凰殿。

“你们都下去。”

他将如意陶然打发出去,上前从背后搂住宁瑜的腰,宁瑜愣了一下,声音也软了,“怎么了?”

殷钰紧了紧手,闭上眼睛:“我想你了,瑜儿,我们又生分了吗?”

宁瑜也闭上眼睛:“生不生分,要看皇上怎么想?”

她与他的声音,一样得疲惫心酸。

殷钰抱紧她,也不是想解释,就是想说一说,“我从出生,太后便不喜欢我,四岁时父皇将我送到西北,虽然太后不疼我,但我还是很想家,很想她,先生夸我的字好,我把写的好的字跟文章都收起来,过年的时候,西南的桔树结了果,太后喜欢吃蜜桔,我每年都缠着六哥带我去集市买一整筐的蜜桔回来,我一个一个的挑,挑最好的装到筐里,六哥过年可以回京,我把自己写的字跟文章还有蜜桔交给他,托他带给母后。”

殷钰垂下眼睛:“六哥每回回来,都特别高兴的告诉我,母后很想我,很挂念我,夸我的字好,文章好,他还给我带了许多东西,说是母后赏我的,我信了。”

“我觉着是我做的好,母后才喜欢我的,我要做的更好,她就会更喜欢我,我拼命的习字读书练武,七岁的时候,我上战场,第一次杀人,自己也被打的不轻,浑身是伤,那时候刚好是年关,京城的使臣来了,我太疼了,我特别想母后,想家,我偷藏在使臣的队里跟六哥回了盛京。”

“六哥发现了我,非要送我回西南,我又哭一闹,六哥只能随着我,他一路都哄着我,对我有求必应,后来我才明白,他是心疼我,我偷偷到了母后宫里,亲眼看到朝凰宫的下人将我送来的蜜桔抬出去要丢掉,那上面,还摆着我送给母后的家信,拆都没有拆。”

“当时我跑去质问母后,三年未见,她看我的眼神,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陌生又不耐烦,我带着那筐金桔还有我的信要出宫,无论如何都不肯留下来,父皇来哄我,我也不听,当时就觉着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可怜虫,很丢人,那时候,第一次知道,原来这大盛宫不是我的家。”

“六哥年都没过,提前陪我回西南,在路上他才跟我说实话,原来,母后想我,夸我,都是假的,是他怕我难过哄我的,母后也从未赏过我任何东西,那些都是他自己买来给我的,我送的蜜桔,母后从来没吃过,我写的信,她从未看过。”

“……她不要,我便自己吃,我跟自己赌气一样,不吃饭,天天啃桔子,六哥陪着我吃了一路。”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人给母后写过家书,再也没有送过桔子。”

殷钰收紧手,把脸埋在宁瑜的肩上,“瑜儿,朕不是生来就心狠,宁风灵的事,朕不想猜忌你,可是习惯改不了,朕想了几天才平静下来,你原谅朕好不好?”

“……我没有怪你。”

“你有,你很失望。”

他自己冷静了几天,也觉着自己猜忌的举动很不堪。

宁瑜叹气,按着他的手回过头:“你想多了,宁风灵想杀殷宁宁凰,他不死,我也绝不会留他活命。”

殷钰撒开手,目光阴晴不定,忽然问:“你不失望,是因为宁风灵想杀孩子们,要是宁风灵不杀孩子只刺杀我,你是不是就要对朕失望,觉着朕没风度心眼小疑心病重?”

“……”

宁瑜翻了个白眼,这不是胡搅蛮缠么,这是哪跟哪啊,殷钰目光往左一撇,拧开头,表情异常的别扭,“刚才朕跟你说的话全是编的,逗你玩的。”

太丢人了,不能想,越想越觉着刚才的自己矫情的掉牙,殷钰恼死了!

宁瑜扑哧笑,殷钰抿紧嘴唇,突然捞起她的腰夹在腋下,自己也气笑了,边走边道:“笑什么笑,就你放肆,敢嘲讽朕,看朕怎么收拾你!”

他这完全是恼羞成怒!

两人正在床上闹腾挠痒痒打架,那些隔阂,猜忌,防备突然都消散了去。

“陛下。”

陶然在门外喊,殷钰搂着宁瑜,停了笑:“什么事?”

陶然跪在地上:“宁安宫来人报,太后,驾崩了。”

殷钰茫然了片刻,然后眼神沉静:“朕知道了,朕与皇后即刻便去。”

宁瑜理了下衣裳,太后病了,为何病,为何死,她心中有数。

太后驾崩了,先帝理宗有遗言,死后不与任何嫔妃同陵,包括太后,太后陵墓只与嫔妃一起,葬在后陵。

宁南乔真到太后安葬后一个月才回来。

“怎么瘦了这么多?”

宁瑜拉着她坐下,宁南乔瘦了一大圈,宁瑜以为她在心伤宁风灵的死,交待她:“在皇上面前千万别露出这副悲伤的样子,若是让皇上知道你思念宁风灵,那可不得了。”

殷钰是什么人,小心眼,心眼比针尖还小。

宁南乔急忙摇头:“我没有。”

太后过世,殷钰悲痛,‘哭晕’了几场,茶饭不思,在灵堂前数度‘昏厥’,熬到太后安葬,他便‘病了’。

“来,喝药了。”宁瑜端了乌黑的汤药,到上书阁递给殷钰,殷钰脖子一拧,“朕是装病你又不是不知道,喝什么药。”

“装也要装的像一点。”

“……皇后爱朕么?”

殷钰眼珠一转,笑眯眯问她,宁瑜面无表情:“良药口苦,我就是爱皇上,也不会替皇上喝药的。”

殷钰把她捞到怀里,狠狠地亲了一气:“没良心,还说的这么大义凛然。”说完他打了个喷嚏!宁瑜急忙一翻身灵敏地躲过,殷钰无语地瞅她,“真心露出来了吧。”

“这是尚衣局新送的衣裳——”

瞧见皇帝脸色有妖魔化的前奏,宁瑜识时地闭嘴,她走上前摸殷钰的脸颊,“皇上脸有点烫,不会是真染了风寒吧。”

“应该是想你想的。”

殷钰盯着她的胸瞧,这件襦裙做得真是妙,低胸,半露,大胆又诱人,殷钰一翻身便把人按到榻上,嘴唇寻到她颈间磨蹭。

从她生了孩子,到现在四个多月了,他一直留心让她好好将养身体,忍着不同房,现在也差不多了。

两人从榻上,闹腾到地毯上,又折腾到床上,汗都不知道出了多少,去了华清池,又胡折腾一回。

第二天一早,殷钰醒来发现自己鼻子不通气,不幸的真‘悲痛’过度,病了,偏生宁瑜除了身子懒一点,依旧活蹦乱跳,还狠狠地嘲笑了他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