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军撤退号角吹响的那一刻起,就已注定这场战事的最终结果。盟军的擅自退却,曹军士卒的军心士气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动摇,面对斗志飚升、势如疯虎的荆州军,他们的抵抗意志呈现迅速消褪的趋势。
无边的狂风暴雨,泥泞湿滑不堪的地面,更是加剧了这一趋势。
因此,当己方的撤退号角一响起,曹军士卒几乎是发自心底地松了一口气,随即便毫不犹豫地退却了起来。
大雨滂沱,战场混乱,曹军将领实在没办法有效约束麾下士卒,除了少数几个部曲外,多半的曹军士卒都是不成队型地四散奔突。而这,正给了荆州军追击的良机。
……
奋力一刀击退了十数名虎枪兵的突刺后,许褚瓮声狂吼道:“虎衞军,跟上我,护衞丞相大人撤退!”
从率军参战一直到撤退的号角响起,足足一个半时辰,许褚引以为傲的虎衞军居然楞是没能击溃面前这支名为“虎枪营”的敌军。
或者正是如这两支劲旅的名号一般——两“虎”相争,最终只能是两败俱伤。
许褚知道,在势已去的情形下,再跟虎枪营继续纠缠下去也是于事无补。而当务之急,还是先担负起曹操的护衞重任。
“追击,追击!截杀敌军,截杀敌军!”陈到步履蹒跚,面庞因失血过多呈现出病态的苍白之色,但仍自声嘶力竭地狂呼道。
“大人,您的伤势太重了,先休息一会吧,截杀敌军的事,就交给末将!”都尉于真一把扶住险些摔到的陈到,焦急地劝谏道。
陈到身上已经添了四道伤口,其中最严重的那道几乎伤到了心脉,大量的鲜血流失,加上风雨的侵袭,令他的身体到了崩溃的边缘。同样久经沙场的于真很清楚——再让陈到这样拼下去,即使不死,事后也至少要卧榻半年才能行动,至于是否会落下病根还不得而知。
努力了几次,还是无法独自站立,陈到厉声对于真说道:“德彰,找两个人,抬着我,一定要把许褚这厮截杀!”
“大人……”于真一阵踌躇,不敢领命。
“听到没有!”陈到咬牙切齿地怒喝道。
“诺!”于真一咬牙,大声喊道,“你们四个,抬起大人;你们四个,贴身护衞大人。要是大人有半点损伤,我剐了你们!”
四名虎枪兵迅速将手中长枪放置在地,其中一人脱下护身滕甲摊铺在长枪上,做了一个简陋的“担架”,随即小心翼翼地扶着陈到坐上滕甲。
四人用力,将陈到抬了起来。
“虎枪营,侵掠如火,击溃敌军!”长枪奋力前指,陈到虎啸长空。
“侵掠如火,击溃敌军!”所有能行动,不能行动的虎枪兵,只要一息尚存,都奋尽全力呼应着自己的统领。
……
撤退的乱潮之中,乐进当仁不让地担负起了殿后的重任。
事实上,除了虎衞军、曹休、曹真的骑军之外,也只有他的部曲保持了完整的队型。
很清楚如果没有人殿后阻击敌军追击,曹军的撤退势必会变成一场溃败,乐进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领军与山呼海啸的荆州军纠缠了起来。
承受着数倍于己的敌军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乐进所部仍如疾风中的劲草,怒涛中的磐石,伤亡无算,依旧岿然不动。
但在优势敌军的围攻之下,乐进麾下的士卒越来越少,而他自己也再度被凌操给盯上了。
……
凌操本不应该出现在此处战场,他原本的任务,仅仅是统领所部水军接应全柔渡淮北上。但由于担心援军兵力不够,他主动抽调了千余精锐水兵以为助力,并亲自跟随全柔来援。
自赶赴战场参战,就一直被乐进阻挡,令凌操怒火中烧不已。眼见追杀曹操的大好机会即将因乐进而失,他简直恨不得一口将这个劲敌吞下去。
策马接连撞飞两名挡路的敌兵,凌操手中大刀带着隐隐风雷之色,自左上而右下斩向乐进。
乐进跨下战马一个旋转,使得掌中大刀正好架住敌刃。双刀相交,“铛!”发出尖锐刺耳的金铁声。
犹如两头发狂的猛虎,凌、乐两人实打实地战在一处,谁都不愿躲避,刀来刀往,就听到“铛!铛!……”之声不绝于耳。
在两人身旁,各自的军卒也是拼死相击,怒吼连连。
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地面,又被雨水、泥浆冲散……
战到兴起,凌操架偏乐进的刀势后,突然腾出左手,状似疯狂、却又极为巧妙地一把抓住对手大刀的刀背,随即猛一用力。
乐进没有料到凌操会来这一招,促不急防加之已遭数创,身体有些脱力,竟连人带马被拖拽了过去。但他也是沙场宿将,反应极快,眼见凌操右手的大刀当头劈下,毫不迟疑地放开了紧握的刀柄,随即动作极快地抽出腰间佩剑,疾刺向对手的胸膛。
没有料到乐进会放弃大刀,凌操也被搞了个突然,巨大的拖拽力让他自己不由自主地后退起来,一时间甚至来不及反应对手的剑刺。
“噗!”剑锋入肉的声音,一片鲜血扬起。
瞥了一眼深入胸膛近半尺的长剑,凌操如暴怒的雄狮,掌中大刀疾速斩下,狠狠地砍在了乐进的肩头,几乎将他的左臂完全卸掉。
乐进全然不顾伤势,狂吼一声,右手猛推佩剑,锋刃穿凌操后心而过。
“阿爹~~!”远处惊骇欲绝的呼喊声中,凌操刀锋急转,平斩在乐进的颈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