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八(2 / 2)

欢天喜帝 行烟烟 3453 字 3个月前

真是太久没有要过女人了,纵是怀里这女人仍在发抖,在这一刻,他也克制不住这么多日子来未泄的火。

牙齿重重磕上她的唇,恨不能将她整个儿一口吞了。

她闷吟一声,似是吃痛,随即抖得更厉害。

他动作僵了一瞬,大掌移下去,箍住她的腰,使劲揉捏了几下。

滚烫的掌心触上那凉绸,竟一点点冷了下去。

这腰……毕竟不是那人的腰。

他这是在做什么。

怎么竟想在怀里这女人身上找那人的感觉。

眸子不由一阂……

脑中立时闪过另一双眼,黑黑蓝蓝,似苍似青,目光且柔且韧。

那人,声音轻轻,笑着唤他,何公子……

然后便贴过来,咬住他的下唇,温温润润,疼疼痒痒。

火烧火撩,焚遍了他的身心。

彻骨成灰。

心口瞬间如似针扎。

满身急火一下子灭了大半。

贺喜陡然睁眼,手紧紧握在乔妹的脸侧,盯着她看。

当初是因这双眼,才将她带回来的。

纵是这眼像那人,可人毕竟不是她……

浑身上下,哪里像她!

如是一想,再看乔妹,心中竟生了怒气。

再也不想看见这双眼。

这双眼……

不由又捏紧了拳。

那晚的感觉……

旁人给不了他。

他也再求不来。

然一生一次,足矣。

贺喜松开她,“你走。”

冷冰冰的二字出口,与先前抱着她拼命亲她的那人,当真是天差地别。

乔妹水雾罩眸,咬着嘴唇,抬手拉好衣襟,“陛下……”

为何次次若是。

她到底是哪里不好,总惹得他动了情后又动怒?

心裏闷闷地疼,诺大一个邺齐国,小小一个皇城内,却让她心无归所。

眼泪就要这么砸下来,可却不敢在他面前哭,生怕又将他惹恼了,便生生忍着,唇被自己咬得微渗血丝。

贺喜片刻不语,忽而又看向她,神色变了变,眼一垂,“送你回逐州。”

乔妹身子一颤,不知自己听见了什么,“陛下?”

贺喜眉头又皱了起来,“过两日朱雄会去逐州,你跟着他,回逐州城去。”

还是不敢相信。

若是他不要她了,随意将她搁在哪个深宫后院里便行;或是不愿见她,可以逐她出宫,入道庵削发为尼,守一辈子青灯。

这后宫中的女人,哪里能得自由身……

他怎会愿意让她回逐州城去?

贺喜见她怔愣着不作反应,略微烦躁了些,声音又冷了三分:“不愿回去?”

乔妹恍然回神,未加多想,便拼命地点头。

想,当然想,她做梦都想回逐州城!

可是心裏又怕起来。当日她被人送给他,威胁她要好好侍奉皇上;现如今若是被他赶回逐州,那她……岂不是还如当时一样,左右还是要遭罪的。

乔妹头低了些,慢慢地摇了摇头,“民女还是想留在宫里……”

贺喜眯眼,“你怕?”见她略带迟疑地点头,才又道:“朕会着朱雄替你打点好一切的。”

如此笃定的语气,虽是毫无感情,可仍是让她感激万分,抬头去看他,哽咽道:“谢陛下。”

如同久旱之人见了水源一般,也不顾那水是哪里来的,只想要,喝上一口,解渴便好。

虽是不知为何他会愿意送她回去,可她不愿也不想去深究。

只要能回逐州……便好。

逐州城外狂风卷沙,蔽了日头大半。

狄风座下骏马喷着鼻息,低低嘶鸣一声,不耐烦地尥了尥蹄子。

身后阵中传来士兵小声的低骂声:“这鬼天气,婊子养的邺齐杂种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说完还朝地上狠啐了一口。

狄风皱眉,勒缰回身望了阵中一眼,辨不出是何人说了那话,却见得士兵们脸上都带了些恼怒之色。

他目光遍扫阵前,“军法全都忘了不成,休得在阵中胡言!”

两千人的马阵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是从辰时一直等到现在,眼看就要过巳时了,可邺齐那边连半个人影儿都没出现在这城外过。

莫说身后这些士兵们心里面怨气冲天,便是一向寡漠的狄风也不禁要咬牙——

奉了英欢之命,亲自押送八千名百姓至此,守时守约,可邺齐的人竟还不知在何处!

狄风抬头朝远处望,依稀可见远方那逐州城头。

约定不得进逐州城外十里之内,他是做到了,可等了大半日,麾下这些将士们对邺齐的怨愤却是越来越大!

正想着,左阵前一名校尉出列,抬起手指着东边,大声道:“将军,你看!”

远处沙尘之后,隐隐有一人一骑飞驰而来。

狄风不由驱马上前几步,眯着眼望过去,待那人又近了些,才看清楚了……果然是邺齐的人没错。

那人驰马而来,离阵前仅二十步才停下,竟也不下马,直直地一拱手,开口道:“在下奉朱将军之命而来……”

话还未说完,邰涗阵中前排便有两人策马冲出阵外,护在狄风身旁,扬鞭指着那人便道:“我邰涗狄将军在此,难道朱雄不知道?他怎的不亲自前来!”

那校尉先前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儿便一股脑发泄出来,狠辣的两句质问之言,竟一下子摄住了那邺齐小校。

来人立即滚身下马,“在下不知狄将军在此,多有得罪。朱将军传我来告知将军,未免兵多致乱,还请两方各派百骑为限,在前面三里处相会。邺齐百姓请将军再另派两百骑护送过来。”

狄风脸色一僵,好大的架子!

手攥紧马缰,心中冷哼,那朱雄在沙场上也不见有多悍猛,怎么此时到摆起谱来了!

狄风想了片刻,侧身对身旁两人低声吩咐了几句,便抬头对那人道:“便依了你。”

挑点了二百骑精锐,跟着那小校的马迹一路向前奔去,不多时便见天方一面“朱”字帅旗迎风展扬,这才勒了马停下。

朱雄倒也算话,只领了百余骑等着狄风。

两人拽着缰绳慢慢上前,差十步时才停下,互相打量了对方一番。

狄风硬生生地扯了下嘴角,“朱将军。”

却不料朱雄也没好脸色,随便点了点头,“狄将军。”

狄风看着他这样子,心裏不禁又起了火,“敢问朱将军为何迟迟才来?”

朱雄眼睛一瞪,“老子也不想这么晚来!奈何路上拖了个累赘,耽搁了老子的行程!”

没头没脑的两句话,让人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狄风眉头紧锁,四处飞快扫视一番,这才发现奇怪之处。

那边邺齐马军成雁行阵,阵后竟有辆两轮马车,当真是异常诡异。

狄风不知这朱雄在搞什么名堂,却也不愿多生事端,只道:“百姓我已悉数带来,朱将军想要如何?”

朱雄朝身后一呶嘴,阵中便出来两人,手中捧了几本大厚册子,立于阵前。

朱雄道:“我上有言,命我一户户将人点清,还望狄将军行个方便,别嫌麻烦。”

狄风朝身后一扬手,马阵从中间分开,后面的邺齐百姓黑压压一片,被邰涗士兵们押送着,从远处而来。

朱雄此人脏字不离口,为人大大咧咧,却不料做事倒还算有条理,就见他将那户籍名册散开分给麾下几个校尉,按百户清点,又命一队人将归来的百姓往逐州城内带去。

狄风自是早已让至一侧,看着军校小吏们清点人户,那些邺齐百姓们几近喜泣,连连朝朱雄揖拜。

朱雄却也不受,自顾自地过来狄风这边,唤他:“狄将军,在下还有一事未说。”

狄风看他,“何事?”

朱雄从身下马肚侧面的皮兜里摸出个小盒,递上来给他,道:“我上有言,邰涗此次不收邺齐分文赎金,堪显邰涗皇帝陛下仁德。还望狄将军能将此物带回京城,呈与邰涗皇帝陛下,当表我上谢意。”

狄风身子僵硬,慢慢接过那小盒,脑中闪过的却是那一日贺喜于酒楼中看英欢的神情,心中不禁又是一阵不快。

那小盒木制而成,盒外镶了钿贝,细细的几条流金沿盒身滑过,华而不丽。

握在掌中轻轻的,无甚份量,也不知裏面装了什么。

盒盖处裹着明黄密条,封口处盖了玺印。

……确是贺喜的东西没错。

狄风犹豫了片刻,竟不知该不该接下来,毕竟他此行只是押送百姓,怎能就这样代收它国君王的物信。

那男人,也当真是狂放不羁,一点旧例都不依,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狄风抿唇,收了那小盒,对朱雄道:“在下定会回去呈禀我上。”

朱雄一脸重担卸下的神色,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眼睛朝那边的邰涗骑军望去,心中不知在思量什么。

狄风一直看着两军阵中,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风渐渐小了,没了沙尘蔽扰,眼界一下子明阔了不少,那边逐州外城墙头上的排排守军在此处也能看得清了。

看着邺齐百姓悉数被带离,朱雄将那勾好的名册也给了他一份,脸上带了点笑意,道:“狄将军,多谢了。”

狄风虽是心中瞧不起此人,却也还是侧身对着他揖了揖,“也有劳朱将军了。”

两人互相望了一眼,目光刚一对上便又错开了去,同时一扯掌中马缰,就要背向而驰。

就在此时,空中忽然擦过一声箭啸,还未等狄风反应过来时,那箭已划破他握缰的手背,直直飞过去,插入朱雄马下蹄前的沙土中。

箭尾犹在抖,两军人心已惊。

狄风不顾手背上火辣辣的痛感,抖缰疾驰数步,咬牙大喝,将邰涗骑兵召集成阵。

他竟没想到,朱雄竟会在背后来这么一手!

邺齐果然是未安好心!

那边朱雄的坐骑显然是受了惊吓,马儿嘶鸣声刺耳万分,鬃毛狂甩。

朱雄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抚住身下马儿,飞快地看了眼地上之箭,然后扭过头便冲狄风大骂道:“好你个邰涗杂种,竟然敢暗算你爷爷!”

当此时,两阵之兵齐齐亮戈,杀气腾然而生。

刀甲相触之声此起彼伏,两阵之间相隔不过数十步,呼吸相闻,石溅沙地,兵武相争,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