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先生们询问我……现在,我们能否捐弃前嫌,一起合作——为此,他们可以接受拥立亨利五世国王陛下上台。”
他的话,引起了一阵愕然的惊呼。
特雷维尔公爵马上详细解释了起来。
“他们的提议是自从扔下了王位跑出了法国之后,德·奥尔良先生身体越来越糟糕,很有可能就将在这一两年内告别人世。而在他死后,这些奥尔良派们能够接受我们的国王作为他们的被拥戴者。”
听完了他的解释之后,更大的惊呼声在客厅内此起彼伏,人人都面面相觑,大感意外。
不过,仔细思考了一会儿之后,他们也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奥妙。
巴黎三日的炮火,虽然摧毁了七月王朝,但是并不足以能够摧毁这个王朝曾经建立起来的整个体制,它的大部分统治机构在革命之后仍旧被保留了下来,而很多官员和议员还仍旧在位上。也就是说,政府的构成虽然因为革命而变得极度混乱,但是原本的统治者们——也就是七月王朝的拥护者们,仍旧拥有着极大的影响力和势力。
然而,作为前朝的既得利益者,在新的政府上台之后,他们肯定是被视为众矢之的,成为了重点打击对象,而他们当然不会甘心于就此退出舞台。
为了保持权势和影响力,他们想到了一个主意——暂时进行王党和奥尔良党人的合流,一同重新夺回法国的政权。
“让人意外的提议,但是也正符合这群见风使舵的人的一贯做法。”在思考了一会儿之后,纳瓦兰公爵也再度开口,口吻中虽然带有一丝对旧日敌人的不屑,但是也并没有什么抵触情绪,“那么,他们的条件是什么?”
“他们可以拥立陛下重新登上王位,但是希望陛下在上台之后能够保留他们的权位,另外还希望陛下保留他们曾经在德·奥尔良先生那里获得的产权、特许权等等特殊利益……”特雷维尔公爵的叙述毫无起伏波动,“另外……他们还希望陛下能够让他未来的孩子和奥尔良家族联姻,以便让两个家族融为一体。如果陛下没有孩子的话,他们希望陛下能够把德·奥尔良先生的孙子巴黎伯爵立为陛下的直接继承人。”
【亨利五世在1846年11月,和他的表姐、摩德纳公爵之女玛丽·特雷莎结了婚,两人终身未育,法国波旁家族的正支也随着亨利在1883年的死而正式宣告绝嗣。
在亨利死后,按照理论上的继承规则,和波旁家族血统最近的奥尔良家族理应继承他的政治地位,然而很大一部分保王党分子在那时仍不肯接受奥尔良家族。】
他的话,再度引发了客厅内的骚动,而这次的骚动,更加带有一种激愤。
“呸!这群下流胚,想得真美!要奉这群篡位者为主,我宁可去死!”一位与会者大声喊了出来。
“对!这群下流胚过去十几年来让我们受了多少罪?现在他们倒想跑到我们面前摇尾乞怜,还想沾我们的光?想得美!”又一位贵族咒骂了出来,“这群下流胚,都该去死!”
保王党的主要成员们,正是这些以旧贵族为代表的大地主们,他们在七月王朝建立后所推行的一项项政策里早就吃够了苦头,也积攒够了仇恨;而奥尔良派的拥护者们却是大革命之后所产生的资产阶级新贵们,他们的分歧绝不会因为路易·菲利普本人逊位下台而就此结束,也绝不会因为此事而忘却过去的仇怨。
他们的分歧,不仅仅是出自于正统与否的意识形态上面,而更是出自于本身立场和利益上面,贵族们还记得他们当时是怎么被七月王朝打压的,他们的世袭特权又是怎么样被七月王朝剥夺(贵族院议席从世袭变成了由国王任命、长子世袭地产制度也被废除,还有那些打击大地产者的经济政策);而拥护七月王朝上台的那些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喜欢波旁王朝的政策重新重演一次,也绝不希望让那些死硬的贵族至上论者上台。
所以,两派的合流之路,目前看上去,还是极其任重道远……
看到这群情激奋的样子,特雷维尔公爵暗自摇了摇头,他心裏早就知道这个提议在自己的这些“同党”这裏只能得到这样的结果,这群死抱着旧日荣光不放的人们裏面,少有人愿意去想想政治最需要的就是妥协。
难道不应该先为上台暂时妥协吗?如果能夺回政权,到时候要反悔约定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他在心裏暗暗哂道。
正当这时,他的孙女儿夏洛特脚步匆匆地走进了大厅,然后走到他的旁边,附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话。
听完之后,公爵皱了皱眉头。
然后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同党们。
“先生们,刚才的事我已经转达给你们了,我们以后可以再议,现在我有个更加重大的消息要告诉你们。”
公爵的脸上还是不见息怒。
“从英国的朋友那里,刚刚传过来了一个消息。路易·波拿巴即将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