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年轻的皇帝(2 / 2)

从波旁王朝刚刚开始建立,到它彻底离开法兰西的王座,两个世纪当中哈布斯堡家族和波旁们一直都在争锋,在他们全盛的时候,他们统治了大半个欧洲的疆土,那时候波旁们是他们统治欧洲的最大障碍。但是要说最能理解哈布斯堡的。那自然就是波旁们了。

而命运也同样在作弄这两个家族,当波旁王家在恐怖革命浪潮之下奄奄一息的时候,奥地利也没有因为这个曾经的最大敌人的陨落而达成独霸欧洲的夙愿,反而也同样跟着它走向了衰颓的不归路——虽然它在帝国皇位上比波旁多呆了一个多世纪。但是后面这一个多世纪裏面,它充其量是列强当中一个凑数的而已,一直活在岌岌可危的阴影之下,被拿破仑、俾斯麦等等欧洲的巨人先后压在身下。

最奇特的是,命运还在波旁王族的最后时光里。给它安了一个来自于哈布斯堡家族的王后。并且,当法国于1830年,在又一场新的革命当中再次背弃掉波旁王家的时候,又是这个家族收留了波旁王家的最后残遗。

“非常感谢您,陛下。”夏尔朝他点了点头致谢,“您给我授予勋章,而我将会以我对奥地利和哈布斯堡家族最诚挚的敬意来回报您。”

“我希望是最诚挚的。”皇帝陛下以一种略微有些狐疑的眼神瞟了夏尔一眼,似乎是在怀疑他的诚意。

这个年轻人,还不善于在外交套话当中掩饰自己的感情,不过相信不久之后。他就可以在辞藻的浓雾当中进退自如了。

“陛下,请无论如何不要怀疑我的诚意。我认为,法兰西和奥地利是命运的共同体,它们有同样的思想、同样的理念,对欧洲也有同样美好的愿景,也拥有同样的危机感。”夏尔更加站直了,自信满满地看着皇帝陛下,“我会致力于法奥之间的友谊,哪怕为此付出我的一生!”

他的目光十分热切,带有一种从容不迫、甚至可以说是不容置疑的自信力。而皇帝陛下则不期然间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视线,显得有些不自然。

“谢谢您,德·特雷维尔先生。”片刻之后,他低声说。“我同样也希望奥地利能够和法国保持友好,愿上帝保佑我们两国之间的友谊。”

他这种迟疑而且逃避的反应,并没有出乎夏尔的意料。

如果是路易·波拿巴,他会同样挺起胸膛来,用同样的华丽言辞来表达自己的自信,并且宣示自己的地位。而这位年轻的皇帝不会这么做。

从历史上的作为来看,皇帝意志十分薄弱,而且从小所受到的皇室礼仪教育和老师们的“开明君主”的教导,甚至不太懂得怎么拒绝别人的意见,更加不喜欢拒绝别人强行向他灌输的想法——一言以蔽之,他没有多大的主见。

他听从别人的意见,却几乎没有什么个人的意见,以至于他统治的最后几十年,旁人都说不清这位身居宫廷当中的皇帝,到底有什么想要达成的事情。

在历史上,他并不喜欢俾斯麦和德国人,但是他默默地做了他们的盟友,将自己的帝国绑在了德意志战车上。

他也不喜欢匈牙利人,但是他默然承认了匈牙利人鼓噪起来的几乎所有意见,以至于在匈牙利人和奥地利有了利益冲突的时候都支持匈牙利的观点。

弗朗茨·约瑟夫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是一个命定的继承人,一辈子想的都是怎么守住家业,不至于在他手上有多少缺损。

他一辈子都是在跟他不喜欢的人打交道,并且彬彬有礼——然后从一个失败走向另一个失败。

他没有什么主要的判断,除了保住家业之外也没有什么固定的原则,所以谁更能将观点灌输在他的脑子里,他就倾向于谁。

既然别人都可以这么做,为什么我就不能这么做呢?我要趁这个机会,至少让他心裏对我有个深刻的印象。夏尔心想。

出乎他自己意料的是,在此刻,他刚才的那些彷徨和忧虑仿佛瞬间消失了,平常的那种无比的自信力又回到了他的身上,这让他看起来极有说服力。

在旁边的夏洛特看来,她的丈夫在欧洲最尊贵的家族面前表现得如此从容而富有感染力,更加心裏充满了喜悦。她深信特雷维尔家族,纵使头衔不如这位皇帝,但是血统是同样高贵的,所以对能够在皇帝面前不卑不亢的丈夫感到十分自豪。

“好了,我们先去赴宴吧,专门为您夫妇准备的宴会。”也许是为了转移开话题一样,弗朗茨·约瑟夫皇帝另外跟夏尔提议,然后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夏洛特,“夫人已经累了吧?等下吃点东西您就可以休息了,我们尽快办。另外……如果您实在不太舒服的话,也可以先去休息。”

“陛下,我并不累,相反我感觉很不错,您不用特别来担心我。”夏洛特连忙笑容密布,同样从容地回答,“能和您共进晚餐是一种无比的荣耀,请允许我藉着这难得的机会享受这种殊荣。”

“应该是我感到荣幸才对。”面对夏洛特时,弗朗茨·约瑟夫皇帝不用感受到来自夏尔的压力了,所以又重新显得从容了起来,“请允许我让我未来的妻子同您坐在一起,让她先感受到母亲的光辉。”

“能和公主殿下一起列席?”夏洛特微微一惊,然后笑得更加欢畅了,“陛下,您又给我一个无法去休息的理由了!我真想看看,什么样的美人儿能够如此迷住您这样拥有一个国家的皇帝,在巴黎人人都传说她貌美如花呢。”

这巧妙恭维话,让弗朗茨·约瑟夫脸上微微一红,但是眼睛里却布满了喜悦。“您太言过其实了……”

接着,仿佛是为了不让特雷维尔夫妇再发挥似的,他转过身去,朝不远处的廷臣挥了挥手,而廷臣会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请跟我来吧,宴会马上开始了。”清秀的脸上带着一丝完成任务的轻松感,弗兰茨·约瑟夫皇帝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