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那位最先发现鳄鱼的兄弟死了!”刚回到县衙之中,扶苏便听到了这个消息。说起来,他们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对那名士卒进行救治,可是,依旧晚了!在这个公元前的世界,可以说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这里没有完善的医疗条件,没有有效的止血措施,没有干净的医疗卫生,也没有可以用于消毒的医用酒精。尤其是这种出血极为严重的情况下,真的只能看着伤者逝去。扶苏沉默了下来,然后方才道:“好好安葬,赐其爵位,安抚其家人。”这也是扶苏为数不多能为这名士卒能做的事情,既然他已经离开了,就绝不能让逝者流血之后再流泪。“张贴露布,派遣官吏告诉百姓今日之事。”露布,此时的作用就类似于后世的告示,是官府向民众传达消息的重要手段,只不过,由于布匹的原因,只有一项重大的事项,才会使用到露布。比如公布什么法令,比如皇帝驾崩,新君即位等等,再比如要打仗了,征召兵员。这是事关百姓的国家大事,露布的作用便体现出来。而如此,扶苏自然要以最快的速度扭转民间的舆论,故而,露布成了首选。文安走进屋中,看到扶苏,慌忙跪了下来,道:“公子,臣有罪。臣的确有一些事情没有据实禀报公子。”看到文安这幅样子,扶苏知道文安心中已然做出了选择,扶苏笑道:“县令,那你就说说你向孤隐瞒了哪些事情。”“县中景氏一族每年都会给臣提供一笔资财,臣并未拒绝,收下了。”扶苏呵呵笑了起来,道:“他们要你给他们提供什么庇护或是便利?”文安当即回禀道:“他们要臣不要干预县中的一些事务以及民间的人祭。”“文县令,你这笔钱倒是拿的轻松啊!”扶苏眼睛盯着文安,充满了冷意。这才与他设想的情况相符合,一个县令,不能说对县中的事情了如指掌,但起码大致了解这一点扶苏相信此时的官吏还是可以做到的。毕竟此时不是后世的清朝,县令上任,身边要带钱粮师爷、刑名师爷等等各种各样的师爷。县令作为一任地方长官,的确需要才干,而作为大秦的官吏,更有着标准,尽管现在的标准有些松了,可标准就是标准,注定了大秦的地方官吏不会太差。“臣受之有愧。”文安低下了头颅,知道此刻他必须实话实说。“他们总共给你送了多少钱财?”文安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账本,道:“公子,这便是景氏这三年以来,向臣行贿的账目。”扶苏瞥了一眼文安,没想到这个文安居然还做账,当即接过账本,翻看扫了几眼。这送的东西倒很是周全,金银财帛,土地宅院应用尽有,看来这个景氏倒是对这些颇为熟悉啊!送礼嘛,要想达到效果,就要投其所好,只有如此,方能百试不爽。景氏一族能摸到送礼的脉门,扶苏并不奇怪。景氏扎根在当阳县怎么说也有几百年了,在楚国,景氏就是楚国的三大氏族之一,对于这些官场之中的事情,自然是清楚无比。即便后来秦廷占领了这里,对于景氏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换了一个合作对象罢了。所谓的爱国情操,在这些世家大族眼中,连狗屎都不如。“你继续说吧!”扶苏知道,文安向自己隐瞒了绝不只是这一件事情,故而,他想要听一听文安接下来要说些什么。文安道:“启禀公子,臣在当阳县的这三年,亦曾多方查探,发现所谓人祭,其实是景氏一族有意为之,且其夜晚暗派人饲养水中恶兽。”文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这是他来当阳县发现的最大的秘密了,再看到扶苏将那头恶兽的尸首抬回县衙之后,文安心中更是坚定将这个秘密告诉扶苏。文安清楚的知道,如果和景氏一条路走到黑,那最终的结果必然是死路一条,他可还不想死。而如果据实已告,用景氏来为自己洗脱罪责,甚至借机立功,那么最差的结果,他也可以保得一条性命,甚至借此获利,也不是不可能。见扶苏脸上并无丝毫惊讶的神色,文安当即知道扶苏已经获知了这个秘密。文安道:“公子,今早死去那三人昨夜之所以到那里,其实是为了饲养水中恶兽,今早臣接到奏报之后,臣还隐藏了一些证物。”扶苏嘴角微微勾起,一切都吻合上了!扶苏他前去查勘现场之时,就发现太干净了,没有留给他丝毫有价值的线索,凭着敏锐的直觉,扶苏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看来在他去之前,文安已经遮掩好了一切。“文县令,犯下如此多的罪责,你说孤应当如何处置你?”“臣恭候殿下处置,绝不敢有半句怨言。”说完,文安摘下头上的帽子,跪地叩首。“按照秦律,孤判你腰斩,且抄没你的家赀。”扶苏面无表情的说出了这番话,然后话音一转道:“然念你据实禀告,尔之家赀尽数抄没,暂缓尔腰斩之刑。”“待孤清理完景氏之后,一并核算,尔若立功,孤可免你一死。”“臣谢公子。”再听到前一番话的时候,文安背脊处冷汗直冒,直到扶苏说到后面,才稍稍放下心来。扶苏心中也是无奈,若有可能,扶苏还真想砍了这个县令,差一点,文安就瞒天过海,将他耍的团团转。可是,现在却是必须留着他,留着他稳住景氏,给自己争取时间,让景氏误以为自己对于他们所做的事一无所知,或是即便有所怀疑,也知不真切。只有让景氏误以为还有生路,他们就不会狗急跳墙。“孤要你尽管将案件整肃清楚,孤已经命人调大军来此,大军一到,即刻剿灭景氏,你须景氏之罪责全部勘定完毕,不可有任何遗漏。”“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