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吴广以及他的两三名亲信之人悄悄溜出了驻地,来到了驻地旁不远处的一座已经破败的神庙之中。几人各自拿着灯笼在林间晃悠,同时扮做狐狸的叫声,口中不住的叫喊,营地之中,有值守的人见到如此情形,惊的浑身颤抖,趴在地上不敢动弹。“狐仙在上,小人有眼无珠,冲撞大人……”几人纷纷当即跪在地上叩拜。只是再抬头之时,已然一切恢复如常,不见半分踪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这一幕,更是令众人心中惊慌不已。在这个时代,能识字之人已然是十分罕见,况且,别说是识字之人,就是当世的顶级的学问大家,对于鬼神之说,也是坚定不移。更别提这些连字都不认识几个的戍卒百姓了。故而,瞧着这样的情景,哪有人会仔细辨别其中的真假,自然对于眼前之事坚信不疑了。再说,也不会有人相信这世上敢有人假冒神明,难道不怕上天动怒,降下责罚么?这样的朴素,简单的观念深深植入在每一个人心目中。见情势已是渐渐恢复如常,众人心中不由地各自松了一口气,其中一人惊疑道:“方才是狐仙献灵?”这时,一位稍稍了解情况的人道:“你们知道么?”众人旋即纷纷看向那人,不由自主的朝那人凑了过去,一脸凝重,皆是静心等待下文。那人略微整理了一下言辞,道:“我可听说,在这大泽乡南边大约一百五十里的地方有一座山,名曰涂山,那里可就住着狐仙。”“真的假的?”一人不由地发出惊疑之声。有人提出疑问,那人也是不恼,反倒是继续道:“大禹你们都听说过吧?”众人纷纷笑了起来,道:“这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人嘿嘿一笑,道:“据说,当年大禹治水,来到了这涂山,便听见山中有一妙龄女子唱歌,歌曰:绥绥白狐,九尾庞庞,成于家室,我都彼昌。”众人皆是有些不明所以,对着文绉绉的歌词虽说猜出了几分意思,可终究有些不明白。那人解释道:“这歌词的意思,就是拖着九尾的白狐,正在寻找配偶,如果谁娶了涂山氏的女儿,就能家道兴旺繁盛。”“后来,这大禹便娶了一名涂山氏女子,其名女娇。”众人恍然大悟,没想到在此处还有这样一处典故。众人相视一眼,道:“如此说来,是真有狐仙了?”“那还有假?”对于这样一个事实,已然无人再怀疑。这是,不知何处,一人问道:“方才我好像听见那狐仙好像说了什么,你们听见什么没?”“没有……”不少人皆是摇头。这时,一人道:“我听见了,我听见那狐仙好像说什么“大楚兴,陈胜王。”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不少人面露疑惑不解之色,九百多人,陈胜不过只是其中一名屯长,自是不会有太多的人认识。这时,一人面露沉吟之色,从怀中拿出一道布帛,道:“今日伙房买鱼,这道布帛就藏在鱼腹之中,布帛上还有字迹,我找人问过了,上面写的就是“陈胜王”,这其中莫非有什么关联?”一旁的人急忙拿过布帛,借助篝火的亮光,看了起来,其中有识字的人已是道:“不错,这布帛上写的就是“陈胜王”。”众人脸上纷纷露出惊疑与崇敬之色,而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人站出来道:“我认识一人,就叫陈胜,亦在此次发往渔阳的戍卒队伍之中,乃是一名屯长,莫非说的就是他?”“那人果真就叫陈胜?”众人脸上露出惊疑不定之色。说话那人重重的点了点头,道:“难道是上天有意让他为王?”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已然不由地对陈胜产生了莫大的好奇以及几分崇敬之心。异日,陈胜昂首阔步走在驻地之中,顿时感觉投向他的目光多了许多,还有人甚至私下在窃窃私语,讨论着什么。对于这一情景,陈胜心知肚明,却也不点破,半晌之后回到营帐之中,他已经知道之前自己所做的准备已经发挥了效果。这时,吴广走了进来,见四下无人,旋即放下心来,道:“陈兄,这营的戍卒大半对此都已经知道了。”陈胜点了点头,吴广又道:“可是不见得这些士卒就会听从咱们的号令,需有条死路逼的他们不得不和我们一起。”陈胜笑道:“这却是无妨。我们可以告诉他们,失期皆斩,如今连绵大雨,已经不可能按时抵达渔阳,这些戍卒自是会跟随我们。”“妙啊!”吴广心中不由地赞道。陈胜提出这个,自是不怕那些戍卒戳穿的,毕竟他们连字都不认识,忽悠起来,还不是相当容易?这是吴广眉头微皱,道:“只不过那些将尉,我们该当如何应对?”这是阻拦他们起事举义的最后一道障碍,只有将这些将尉除去,他们才算是真的没有了桎梏,那些戍卒才会跟着他走。陈胜略微思索,道:“你不是与那些将尉相熟么?”“今夜不妨请他们喝酒,待他们酒醉之后,你刻意激怒他们,到时候,他们必定会惩处于你,这时,士卒必定愤恨,到那时,我们便振臂一呼,这戍卒定然会听命于我们。”吴广眼前一亮,虽说陈胜这条计策并不精明,也不怎么精细,可是用在这里,已然是足够了。只有自己为那些戍卒说上几句话,不愁不令这些将尉恼怒。吴广作为一名屯长,不管是对于这些将尉的心思,还是那些戍卒的想法,都清楚的知道,自然也明白二者之间的矛盾点在哪里。就比如这一次,天降大雨,士卒一个个都担心会失期,加上背井离乡,一个个都想要逃亡,而对于这个,恰恰是将尉最为忌讳的。逃亡的人数只有个把个,还可以,只要能将大半的人送到渔阳,将尉不会受到什么处罚,可是一旦逃亡人数增多,那将尉可就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