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大人……。”张震有些惊诧,心里顿时如小鼓一样狂敲起来。
“张大人!”徐辉祖离座,眼珠子转了几转,贴近张震问道:“我有一个大大的功劳,想成就大人的一番功名,不知指挥使大人可否承下官这个人情呢?。”
“噢?这……愿闻其详!”看着徐辉祖的一脸诡异,打死张震也不相信钦差大人是存着好心,但也只能听着。
“是这样。皇上圣明,知晓逆首之一的何妙顺现在西安城中……,”徐辉祖说着,却不再看张震的脸色,反而背过身去,因为他不用看,也知道张震此时脸色是一片煞白。继续说道:“如果张大人将其擒获,下官想这是首功一件,报于朝廷,谁也抹杀不了皇上对大人的青睐。张大人说……对吗?”
“那……钦差大人的意思是……?”
徐辉祖把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股招揽的意思说道:“张大人可遣心腹亲卫或者得力属下,亲往捕捉,下官已经派人将其监控,张大人若去还不手到擒来,哈哈,这个人情,张大人怎么也要还给本官的吧。”
趁着徐辉祖没有回过身的时候,张震已经慢慢的恢复了平静,毕竟是久经官场的人物,一听说何妙顺在西安城的消息钦差大人已经知晓,那说不定也知道曾经往自己府上拜见的事情,但就不知道徐辉祖为什么会放自己一马,事到如今,他还有选择吗?
“就依钦差大人之意……,”张震使劲的咽了一口吐沫,为避免徐辉祖见疑,便说道:“本官谢钦差大人提携之恩,没齿难忘,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不知大人可否派得力干将协助,差遣来与我部同去。不为其他,只为了这天大的功劳,下官不敢独享也!”
此语正中徐辉祖下怀,他想张震都和沔县余孽有关系,说不定其属下也都与何妙顺有交,倘若暗做关节,通风报信,岂不误了大事。所以,听张震这么一说,也顺水推舟道:“也好。”侧身吩咐随侍布林一声,让其召集几个侍卫准备出行。
然后徐辉祖回到内堂换了官服,携张震一起前往都司衙门,却是任由其调兵遣将,自己在一侧冷眼旁观,看着老奸巨猾的张震一脸的从容不迫,却是并未向自己表明向自己效忠,向朝廷效忠,说了满嘴的官场之语,就心里明白,其实其还是存在着侥幸心理,这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做法,正是官场之中的潜规则,只要不亲手抓着罪证,那是抵死也不会承认,不禁也暗自叹息,谋反的罪名,的确不到最后关头,没有人会认罪的。
看着张震叫来一个亲兵,吩咐道:“你去回府上说一声,说本官近几日要出城公干,就不回去了。注意,务必不能让老夫人知晓衙门的动静,也不能让老夫人看出一丝破绽。”
“是。”那亲兵应诺,转身正要离去,却被张震叫住。然后转过头来问徐辉祖道:“老母亲年事已高,下官每日都要请安的,乍几天不回去,恐老母亲担忧,不知下官这般做,钦差大人可允许吗?若是不许,那就不去了。”
徐辉祖摆摆手,示意他便宜行事,于是张震放下心来,又向那亲卫叮嘱一番,所说也不避讳钦差大人,以表示自己的清白。
陕西都司召集了三百人,由三个百户带领着,张震吩咐,一切听从钦差大人宿卫差遣后,命关闭都司衙门大门,传谕不准一人擅离衙门,待贼首被捕带到之后,方能自由行动。吩咐之后,笑着对徐辉祖说道:“法网已张,陷阱掘就,猎物插翅难逃了。”
“张大人办事干净利落,乃是国之栋梁,令人敬佩。”
“大人过奖了,本官一定竭力报效朝廷知遇之恩,大人的提携之情。”张震把手一拱,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不若本官陪钦差大人后堂叙话,静候禀报如何。”
他们离开大堂,并行绕过屏风,经回廊,走进后院,来到衙门的指挥使书房,寒暄之后,各自落座,有卫士送上茶水,在一旁侍立。
徐辉祖在那里坐着沉默不语,心里知道这次的捕捉肯定是无疾而终,张震装着误解自己话意的样子,只是遣人去,本人却陪在钦差身边,那就已经说明想要置身于事外,而派遣回府禀报母亲的那个亲兵,估计早就将信息透露出去,更也许在张震的府中就有白莲余孽的党羽。
如此安排,要是能抓住人那才叫一个怪事呢?
不过何妙顺是否能在西安城被捉,根本徐辉祖没有将其放在心上,他有皇上派出的内厂宿卫,暂时又接收了内厂设在陕西的情报处,对于陕西所发生的事情基本是了若指掌,而皇上的意思,要动陕西,那就要伤筋动骨,否则内厂收集情报多年,也不会隐忍至今,这许多年来的放松,就是为了攥紧拳头出击,现在辽东除了朝鲜之外大定,下一步皇上就要趁势再动藩王以及官员的根基,自己既然已经坐在这条船上,只能尽量的配合皇上。
“魏国公上体圣意,下达民情,皇上甚见器任,听说大人钦差之事完结后,皇上另有重用,真是可喜可贺。”看到徐辉祖半天不语,张震也把握不住其心中的想法,只好没话找话,同时也暗示自己京师之中的信息还是有渠道的。
“指挥使大人消息真是灵通,只是皇上的一句勉励而已,此话不可当真,千万不可轻传,一面贻笑大方。”
“哈哈哈哈……”他们相视而笑。
徐辉祖看着气氛有些沉闷,便站起在博古架旁仔细端详,见格中有一只双环耳壶,取出翻转抚玩,此壶上质细润,胎釉俱薄如纸,粉青颜色,表面多碎纹裂痕,世所罕见,于是问道:
“张大人,此壶当为百圾碎,应是哥窑所出吧?”
“魏国公果然好眼力,不愧博古方家。此物确是哥窑之物,现时已不多见,十年前我在淮西老家时,一位族兄所赠。”张震这句话,无意中又点明了自己的派系。
心中不觉暗笑,张震一介武夫假充内行,不辨真伪,实际上这只双耳壶乃是蒙元末年所仿,照前宋哥窑式样,貌似而神非,徐辉祖不过是没话找话而已,但听张震所说,也不便戳穿,笑道:“下官十分喜欢,不知指挥使大人是否能够割爱否?”
“魏国公既是见爱,拿去便是。”
“这这这……啧……这多不好意思。”徐辉祖做惊喜万状,却故作推辞道:“君子不夺人之所爱嘛。”
“大人过谦了,区区古董,身外之物,况且归方家收藏也可谓物得其主了。”
“既然指挥使大人割爱,那本官就笑纳了。”嘴里这么说着,却走到一旁,去观察其他古董,眼角往庭院中扫去,仿佛在等待什么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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