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师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命令内阁主理一件事情,就是利用《大明周报》。做出一个方案来,把日本突袭大明水师、导致武定侯阵亡、残害水师三千人之恶行也慢慢的引导民众进行讨论。当然,朱允炆不会忘记在这燃烧的干柴里加上一壶油,那就是日本有天皇的存在。这件事大明原来只有少量的人知道,要是放到民间去讨论,起到的效果肯定是不小的,因为,在当时所有大明人的眼中,只能允许一个皇帝的存在,如果出现另外一个皇帝,那就是造反,那就是不敬,别说是山野村夫,就算是读书人心里也是万万接受不了的。
方明谦迅速控制了渤海、黄海附近海域,同时琉球以大明水师控制的缘故,停止了对两国的往来,这些都是前奏。
但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事端的挑起者,竟然是朝鲜的李芳远,在和朱高炽等人交涉多次,已经失去耐心的情况下,李芳远无奈之下,悍然命令水师展开了对北平军的攻击。
因为他实在是承受不住来自国内贵族的压力,如果不作出一些动作,估计用不了多久,朝鲜内部的矛盾就可以是他丧失宝座。李芳远只是想发动一场战争来证明自己的强硬,说出自己的立场,来缓和国内的压力。他不求能胜利,只求能打一仗,或者施加出其不意的压力使朱高炽返回大明境内,那样他就可以据江而守,可以专心自己的内政。
还有一条就是,自从琉球断绝了和朝鲜、日本的来往,日本大内家族对于朝鲜的依赖陡然加强,李芳远两面为难,必须要做出一个抉择,只要发动对朱高炽的进攻,就有理由拒绝大内盛见的要求,他衡量了很久,觉得还是和大明所谓的叛军打一仗,还可以作为和南京谈判的筹码。
战场在北平控制的咸兴,是个临海城市,而咸兴这边的北平军根本料想不到朝鲜军会北上迂回来攻击。在海上巡哨之小舟发现破浪而至的大船队时,立刻慌慌张张地向咸兴紧急通报。然而恶耗还不止这一项。咸兴北侧的临海城镇罗津、青津,仅仅半月就相继陷落了。青津守将张炳被追逼至城墙之上,中了流矢而跌落海里。
在咸兴驻守的是原宁王不下陈亨,发现这个情况之后,立刻紧闭城门,向朱高炽和金忠所在的总部请求救援。就在使者出发之后不久,朝鲜船队就闯入了海湾。先锋正是李芳远的战将李叔蕃。
围绕着墙而展开之死斗延续了一个月。在朝鲜军队极尽激烈的猛攻之下,咸兴城内的粮食早已吃光,弓箭及弹药也几乎用尽,眼看就在陷落之际。
然而,某天早上,走到城墙之上的陈亨发现了港湾之中的朝鲜大船队全都消失无踪,他顿时呆住了。倘若被攻陷的话,陈亨失去了大部分的手下,就算是能逃了命,回到朱高炽那里也是冷眼待遇,说不定就被合并了。每当想到此事他便恐惧不已,没想到一夜之中朝鲜船队竟已乘着海风离去了。
这中间当然是有原因的。朝鲜兵力虽然比起来陈亨所部可谓压倒性的强大。而且朝鲜欺负北平军没有水师,所以才尽找一些沿海的城市攻击。
而且当陈亨所派遣的求援使者到达铁岭时,虽然北平军方面立刻命令金忠亲自领大军前进咸兴;而朱能率领大军佯作要攻入朝鲜腹地的模样,直取平壤。但是陆上朝鲜军只是坚守,并不出站,水军也同时配合行动来回穿插。
但是发生了一件事情,不得不使李叔蕃带着船队返回。因为他接到“汉城危急”的急报,那是都城所在,王兴之地。他没有办法。
“再多五天,不,只要三天。就可以全歼咸兴之敌!”李叔蕃心里这样想着,虽然遗憾地愤恨不已,但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此时由方明谦所率领的水师正打算从海上攻击汉城,虽然还没有开始,但是隆隆的炮声却已经传进了高丽人的耳朵里。
李叔蕃火速赶回江华岛一线,在安排了防线之后,便派出使节往方明谦的水师,质询为什么天朝上国要欺辱属国。
“我们只是追击海盗来此,对于贵藩没有冒犯之意,但是贵藩竟然允许海盗上岸,如进出自己的家门一般。看来贵藩一定要给朝廷一个解释。否则一战一定难以避免。”
方明谦义正言辞的说出一番谎话后,便正面迎向李叔蕃。
海上不时吹来强风,令两军船只激烈地摇晃。灰色的波涛不断地卷起,帆柱也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声响。方明谦指挥着船只技巧性地切入了上风位置,占据着发动攻势的最佳地势。大明的军船和朝鲜水军的比起来又大又坚固,而且在还有火炮及远,朝鲜战船根本无法近身厮杀,因此,方明谦又足够的信心,也有足够的理由蔑视朝鲜水军。
一夜之后风暴终于平息,海面上的安静与平坦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两军的对峙并没有开始大战一场,两国的交战,也不是方明谦能做得了主的,他的任务就是牵制朝鲜水军,防止高丽人利用这个优势来威胁北平军。
方明谦尽管有些不明白,但是对于皇上的谕旨还是要遵从的。就这样,朝鲜有优势的水军要保护国都,在陆地上,又不敢和当时天下闻名的北平铁骑硬抗。一时陷入了痛苦之中。
就这样,迎来了北平军复仇的怒火,北平军的兵源十分有限,死一个就少一个,这次朝鲜悍然进攻咸兴,出其不意之下,竟然使北平军丧失了近四千人,这些兵将们本来在这么一小块地方已经都窝火了,平时骚扰朝鲜百姓,已经造成了高高在上的心里,猛然有了损失,顿时有种奇耻大辱的感觉。
纷纷要求请战,在铁岭行辕处盘桓请命,聚众不走,经过朱高炽、金忠和朱能等人的商议,他们从这次方明谦水师牵制朝鲜水军的动向上看出,朝廷对于他们的默许,也可能是朝廷给他们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本来已经绝望的心都动了起来,现在已经没有了当初靖难时的雄心壮志,加上士卒们的思乡情绪,使军队也越加难以约束,所以对于这次的将士请命,朱高炽没有半分的犹豫。
首先用朱能、陈亨率领着三万骑兵,顺着鸭绿江南下,上次是佯攻,而这次是真的开始进攻铁山、平壤等地,先将身侧之敌清除,然后再派人过去向李芳远提出交涉,这种先开战后交涉的步骤,已经不知道在他们身上重现了多少回了,这次依旧如此。
局势迅速恶化到了极点。
北平军队势如破竹,所向之处,朝鲜军尽作鸟兽散。其土崩瓦解之状,恰如当初北平军在朝廷大军围攻之下的模样,高丽王朝确确实实是处在风雨飘摇中了。
夺得新义州,只不过是半个月的事情。这是北平军南征时一个关键性的大胜利。因为标志着鸭绿江和图们江一线,再也没有朝鲜军队的存在。主将陈亨没有满足这一胜利,而是马不停蹄地继续他的凌厉的攻势,立即将目标对准了南侧的铁山。
朱高炽又一次表现出在用人上明智的大度。他大胆使用在整个北平和朝鲜战争中的俘虏去招降铁山的守将朴道指。朴道指也算是朝鲜军的勇猛将领,如果能招降,对于今后在朝鲜半岛立足的大计有所帮助,招降人员来到铁山,见了朴道指许以重任。
其中有一条对朴道指最具诱惑力,也最具说服力。所以其立即派人过来见朱高炽,表示愿意投降,并请问实践时限。朱高炽大为高兴,笑着回答道:“既然带着部队来归顺,还愁本王不兑现吗?”当即答应让他做权知大都督。
得到这个消息后,朴道指大喜,便领着部队,大开城门,迎接北平军进了铁山。同时他又致函平壤的守将金震寰,劝金震寰也投降。听到说的条件后,其自然仿效之。于是,还不到正月,在大明一片春节的喜庆气氛中,在朝鲜半岛,北平军雄赳赳地进了平壤城。
朱高炽到底给了他们什么一个念想呢?那就是朱高炽说自己不是高丽人,但是不满于李家的跋扈,再加上方明谦给他送上了一份大礼,这份大礼就是当初被李成桂废掉的高丽宗室王瑶,也就是恭让王。李成桂废掉王瑶之后,将其赶到原州居住,后来由于李氏家族的地位逐渐稳固,也慢慢的放松了对旧日王族的看管,竟然被张定边偷偷带了出来,送往大明京师居住,现在又被方明谦送了回来。
原因不言而喻,有了王瑶,那么朱高炽完全可以打着替高丽复辟的旗号,不管怎么着,高丽王族在朝鲜半岛也统治了几百年,有一定的人望和拥护,在这杆大旗的召唤下,在加上朱高炽说只求一隅之地存身,不想干涉朝鲜内务,那个意思就是先投降的就有可能做“权知高丽国事”这个职务。那就是名誉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际上的朝鲜王啊。
一时,投降成了一种风行的传染病,有时北平军还未动,朝鲜的镇守将领就已纷纷献城归降了。金震寰还写信给他远在朝鲜南部做知州的弟弟,想诱劝弟弟也早点过来抢个座位。
北平军这种所向披靡的声势,在李芳远做出反应之前,李叔蕃就估计到了的。李芳远命李淑芳和李舒等人立即发出召集令,动员全国人民抵抗外辱,以抵御北平军的进攻。可是有很多人不仅没有执行这个命令,反而一道派人去平壤向北平军请降,向恭让王宣布效忠。
伯颜自然高兴,便向王瑶建议委任金震寰为大院君,恢复高丽王号,宣布李氏家族为叛逆,同时邀请郑传道的儿子为相,以增加自己的份量。
北平军进入平壤之后还没来得及进军,据守在沙里院的韩金国就吓破了胆。这个曾经崔氏家族的亲信,在开始之战中按兵不动,左右摇摆,已经没有向李氏的效忠之心,早早地做着投降的准备。看到这个情景,马上派人送到平壤,表示愿意迎接高丽王的大军入住沙里院。
沙里院是进军汉城途中的一个重要口隘。因为他有海州作为重要港口,板门店和金川作为从另一个时空回去的朱允炆更是个熟悉的名字。只道城在山顶之上,且兵强粮足,加之颇晓军事的韩金国掌管着兵权,认为是不容易对付的劲敌。正愁着如何攻占,但对方却主动前来投降,并说明自己原来是崔氏门人。
崔氏,就是指的崔莹,王氏高丽后期名将、重臣,东州人,为名臣崔惟清五世孙。可谓是那个影响整个东亚的大时代中活跃的无数英杰中的一人,也可谓是朝鲜历史上最后一个武将时代的耀眼明星。朝鲜恭愍王元年他参与平定赵日新之乱,升护军。后来任大护军(相当与中国的上护军),受元朝调遣,随丞相脱脱前往高邮征讨张士诚,回国后任西北面兵马副使。
崔莹虽然死了几十年,但是却也是个大家族,为高丽王室的坚决拥护者,能得到韩金国的投降,朱高炽更能证明自己出兵的正义性。
当即派了朱能率领一支大军先去了沙里院。一座屹立于山顶之上,难攻易守、令朱高炽颇为焦虑的城池,就这么不攻自破了。韩金国献城有功,就授命他做了大护军。
在北平军势如破竹、一泻千里地进军时,上了岸,率八万精兵去应敌的李叔蕃,却是步履维艰、行动缓慢地走向板门店。李叔蕃真的不想和北平军在陆地上打仗,也是不敢打仗的。他的出兵,一为形势所逼,二为装装样子。
因为作为朝鲜王的李芳远本身就想和朱高炽的北平军讲和,轮到打仗,谁都知道朝鲜军队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战争了,打起仗来,哪能是身经百战北平军的对手。
然而,历史在不同的时空出现了巧合,大明和朝鲜的军队开始了在板门店的对峙,李叔蕃虽然不愿意打仗,但是无疑也算是行军作战的好手,依据山里的地势,并不死守城池,展开了一系列的防线。
待李叔蕃到达板门店沿线之时,北平军已在作进军沙里院周围的安排了。李芳远此时的准备不是迎敌,而是派遣使节安然去给北平军大营送去了谈判的意思。派遣使节去平壤议和。忧心忡忡的李芳远仍嫌不够,又派人去找已投降了北平军的韩金国,想通过韩金国去朱高炽面前疏通关系,接受他的议和请求。
李芳远的推理是十分简单的。北平军喜欢降将是不容置疑的。韩金国既然投降了,朱高炽一定会喜欢他。他去为他说好话总比安然的话中听。他万万没料到韩金国将李芳远的请求当成耳旁风,并没去朱高炽面前讨没趣。
对于朝鲜的议和请求,朱高炽持冷淡态度。因为北平军经过商议,认为与其依靠李氏家族,还不如自己扶持一个高丽王室,那样,他们北平军就可以长久的把持住朝鲜半岛的局势。有了粮仓,也有了足够的兵源,最不济,也有了和朝廷妥协的借口。他对使节安然说:
“你们李氏王朝是极不讲信用的。口是心非的事情做得还少吗?我军这次的南征,不就是因你们的背信弃义而引起的吗?不仅不按当初的协议相处,反而率先起兵攻打咸兴,杀害我军将士,这种教训,是不能忘的。”
而对北平将领们却说:“现在我军进攻凌厉,如果丢下不打,反而议和,势必造成其他归降的州郡的他心,为据守这些地方带来困难。”
朱高炽的红脸膛漾着淡淡的自信微笑,他的思想随着年纪的增大,也渐渐成熟起来。尽管自朝鲜铁山守将归降之后,沙里院、平壤等城,都不是动干戈夺取的,但对控制朝鲜半岛,他并不把希望寄托在招降上,而主要是立足于打仗。进攻,是他的总意志。招降,在他来说,只是为了在与朝鲜军的主力作最后的决战前的一种策略,一种保持实力的策略。可是他并没有将内心的高兴表露出来,只是含而不露。
朝鲜使节安然刚走,朱高炽就要传令官把颇富外交能力的李让找了来,命他送一封信去汉城。李芳远一听北平军派遣高级使者来了,好不高兴,立即亲自接见。他满以为使者带来的是议和条件的信息。
完全恢复了当初和大明打交道时的恭敬,几乎是用一种奴才接主子那样的卑躬态度迎接李让的。对于李芳远的许多嘘寒问暖的话,李让只是唯唯应着,而问及议和之事,却默而不答,最后将朱高炽的一封亲笔信交给了他。
捧着那封信,如同捧着一颗才从火中取出的一颗栗子似的,觉得好烫手。迫不及待地拆开信,眼睛盯在信中的一段话上:“如果奉王瑶为高丽国主,你们要议和纳贡,是完全可以的。如果是那样,你真心想议和,就应该亲自来……。”
看到这里,李芳远的手有点发抖了,多肉的脸也刷地发白了。“亲自来?”什么意思?要我奉我父亲废掉的王瑶为主?想起当年朝鲜的改朝换代,他心里不由有点害怕了。
他能去吗?一去准成阶下囚。他真后悔当初的鲁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只是如今后悔也晚了。他真把朱高炽给恨死了。算是怕了你,服了你,自认打仗打不赢你,连向你议和也不成,把生路堵得死死的,可叫我怎么办?又怕又恨的他,想起了前一段时间叫嚣着要将北平军赶出朝鲜的贵族们,要不是他们施加压力,我怎么会犯这种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