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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一诺倾城
第二天,随忆一打开房门便看到了餐桌前的萧子渊。
他听到声音回头,随忆来不及反应,一下子撞进了他的眼睛里。漆黑深邃的目光像是要看到她心里去,随忆愣在那里,心跳如雷。
昨晚就像一场梦,此刻她看着面前的人才觉得真实,他是真的回来了。
萧子渊很快笑起来,“醒了?”
随忆刚睡醒,脸上带着懵懂的孩子气,听到他问便乖巧地点头,“嗯。”
他把手里的碗筷放下,“快来吃早饭吧,我找了家里的司机,一会儿他过来,我送你回家。”
“谢谢萧师兄。”随忆故作镇定地道谢,然后抬手使劲压了压头顶翘起来的一撮毛。
还好主卧有独立的卫生间,她开门前已经洗漱完毕,没让萧子渊看到她睡眼惺忪的样子,只是这撮毛她努力镇压了很久都没有压下去,都怪昨晚头发没吹干就睡了。
随忆坐下后便一直捂着头顶,直到萧子渊戏谑的声音传过来,“你确定要压一辈子吗?早饭要凉了!”
随忆红了脸,慢慢把手拿开。
萧子渊坐在她对面,扫了眼她的头顶,忽然笑得有些奇怪。
随忆不自觉地又抬手压了压,“你笑什么?”
萧子渊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心情特别好。”
随忆有些恼羞成怒,低下头恨恨地吃饭。
她越是这样,萧子渊笑得越是猖狂,刚开始还只是抿着唇很收敛,后来竟然笑出声来,不断抖动着双肩。
随忆终于抬头瞪他,“你笑够了没有?”
萧子渊轻咳了一声,脸上的笑容立刻收起来,谁知下一秒笑声又冒了出来,比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是真的觉得头顶翘着呆毛的随忆可爱得不行。
随忆脸都憋红了,狠狠地瞪着他,威慑力可想而知。
萧子渊再次掩饰性地咳了一声,“起床气,可以理解。你放心,我懂,这个时候你的攻击性很强,我不会招惹你的。”
随忆在心里默默地念叨:你这还叫不招惹我?
吃早饭的时候,萧子渊果然没再戏弄她,表情一直很自然,但随忆却觉得他心里还是在笑自己。
随忆再一次抬头看向萧子渊时,萧子渊对她微微笑了一下,似乎在表达自己真的很无辜。
他有千年道行,随忆只好作罢。
吃完饭,萧子渊主动去厨房洗碗,随忆去卧室把行李箱拿出来准备出门,刚走到客厅就听到桌子上的手机在振动。
随忆走过去看了一眼,眨了眨眼睛,然后大声喊了句:“萧师兄,你手机响了!”
萧子渊回了句:“你看看是谁。”
随忆这次没回答,萧子渊很快又开口:“你帮我接吧!”
两个人一个在厨房,一个在客厅,喊着对话。
“我才不帮你接!”随忆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嫌弃。
萧子渊一愣,这丫头不是语出惊人地一招制敌就是笑而不语,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碎碎念,像是闹别扭的小孩子,他只好妥协,“那你帮我拿过来吧。”
随忆看了眼还在不屈不挠振动的手机,听话地拿着手机进了厨房。萧子渊正在洗碗,手上都是洗洁精的泡沫,厨房里弥漫着柠檬的清香。
随忆把手机举到萧子渊面前,萧子渊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神色如常地继续洗碗。
随忆看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催了一下,“快接啊。”
萧子渊笑了起来,“我手上没空,你帮我拿着我接。”
随忆看看萧子渊,又看看他满是泡沫的手,接通了电话举到萧子渊耳边,一个清脆的女声传了出来。
“听说你回来了?”喻千夏开门见山地问。
萧子渊似乎并没有被电话那头的兴奋感染,连声音都冷了几分,淡淡地回答:“嗯。”
随忆站在那个位置听得很清楚,她觉得这样听别人的电话很不礼貌,便保持着手上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小步往外移。
“什么时候回来的?”
萧子渊看着东摸摸西碰碰假装什么都没听到的某人,心不在焉地应付道:“昨天刚到。”
“你回来了竟然都不通知我,怎么说我们也是多年的同学,你……”
随忆皱了下眉,似乎还是可以听到话筒里的声音,便准备再往外移一下,谁知萧子渊突然开口:“你要去哪儿?过来点。”
电话那边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忆也愣住了,有些不可置信,一转头才发觉,萧子渊的这句话似乎真的是对她说的。
萧子渊看着愣在那里的随忆又开了口,泰然自若,丝毫不关心电话那边的人会怎么想。
“过来啊,我都够不着了。”
随忆看着萧子渊瞪大眼睛,自己的手臂都没动,他怎么可能够不到!手机明明还贴在他的耳边!他这么一个在别人看来前途无限的青年才俊怎么能张口就胡扯呢?最可气的是还一脸的气定神闲!
随忆不知道他下一秒还会再说出什么出人意料的话来,只能妥协,迅速回归原位。
电话那边的声音过了很久才再次响起,带着迟疑,“你……在干什么?”
萧子渊这次很认真地解释着:“我在洗碗,手湿没法接电话,让随忆帮我拿着手机呢,你要不要和她说话?”
话说得暧昧,萧子渊还没抬头就感觉到一道视线停在自己脸上,带着戾气。
一抬眸果然看到某人气鼓鼓地瞪着自己,颇有要扑过来咬他的迹象。
萧子渊忍不住笑出来。
喻千夏有些错愕,“呃……不用了。我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对,你们昨天聚会为什么没叫我?我早就不喜欢你了,你怕什么?我还想带我男朋友给你们看看呢。”
萧子渊漫不经心地听着,他的心思全都在旁边的人身上,看到随忆还在瞪他,他无声地和她对口型,“再过来点。”
随忆皱眉,摇摇头。
萧子渊再次打断电话那边的人,“对不起,你先等下啊。”
话音刚落,喻千夏只听到电话那边零碎的脚步声和扭打的声音,似乎还有女孩的惊呼声,但很快便被压制住,几乎同时萧子渊带着笑意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你接着说。”
电话这头,萧子渊一脸的心满意足,随忆的脸皱成一团,欲哭无泪,她不甘心地挣扎了几下,似乎丝毫没有对萧子渊造成威胁,他轻轻松松地把她箍在怀里。
萧子渊站在她身后,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满是泡沫的双手从她腰侧伸出来继续洗碗,修长的手指在清澈的流水里不断翻转,她的手臂依旧举着手机搁在萧子渊的耳旁。
喻千夏忽然觉得没话说了,“嗯……没事了。”
“那就这样吧。”萧子渊似乎等这句话很久了,说完又嘱咐随忆,“挂了吧。”
随忆收回手臂,忍气吞声地看着最后一个碗洗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萧师兄,我可以走了吗?”
萧子渊很快站直,侧脸有意无意地贴着她的脸颊,“等一下,我洗洗手,你帮我拿毛巾擦下手。”
随忆机械地把挂在旁边的毛巾拿过来盖在萧子渊的手上,便没了动作。
萧子渊的手臂放在她的腰侧,她的两只手现在除了搁在他的手臂上之外似乎已经别无选择。
萧子渊也不动,看着被毛巾遮盖住的双手,无辜地主动开口:“擦啊。”
随忆有些咬牙切齿,“你自己不会擦吗?”
萧子渊一副民主的样子,讲起了道理,“刚才是我洗的碗,现在到你帮我擦手了,分工合作。”
“……”随忆再次无语。
她的手隔着毛巾搭在他的手上,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体温,随忆的脸渐渐升温。
萧子渊故意凑过去贴了贴,“怎么这么热?病了?”
他脸颊的温度比她低了许多,贴上去软软的,凉凉的,随忆觉得现在不只是脸,连心都快冒烟了。
就在随忆被撩拨到崩溃边缘的时候,电话再次响了起来,随忆把手机扔给萧子渊后便转身跑了。这次萧子渊没再逗她,接起来听了几句后开口:“好的,我马上下去。”
萧子渊擦了手回到客厅,就看到随忆正坐立难安,他又忍不住笑出来。和她在一起似乎特别开心。
随忆咬着唇瞪他,“再笑!”
萧子渊帮她拿起箱子,笑着招手,“好了,别恼了,这次真的不逗你了,我们该走了。”
下了楼就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那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站在车旁,看到他们下来,主动上前打过招呼,便拿过箱子放到车子后备厢里。
上车之后也不多说话,问了随忆大概位置后便噤了声,主动升起后座的挡板,动作干净利落,一看便是训练有素。
随忆本来是歪着头看着窗外,不一会儿感觉到肩膀上一沉,萧子渊把脑袋靠在了她的肩上,她不安分地动了动。
萧子渊伸手按住她,继续闭目养神,声音懒洋洋的,“别动,我坐了那么久的飞机,昨晚喝多了又没睡好,头疼。”
随忆歪着头看了一眼,他的脸色确实不好,早饭也没吃几口,大概是真的不舒服,她心底一软果然不再乱动。
萧子渊感觉到她慢慢放松了肩膀,还往他这边靠了靠,似乎想让他靠得舒服点,于是心安理得地闭上了眼睛弯起了嘴角。
他眯了一会儿养了养神,一方面也怕随忆累到,便准备起来,谁知睁开眼睛时发现随忆竟然睡着了。
他无声地笑起来,慢慢坐直,把随忆扶到自己怀里,又轻声交代着,“冷气关小点。”
司机同样小声地应了下来。
随忆在他怀里动了动,似乎找到了舒服的姿势又睡了过去。
萧子渊伸手抚上她的脸,她的脸那么小,他一只手就可以遮住大半,她的呼吸喷在他的手心里,痒痒的。
其实,痒的何止是他的手心,更是他的心。
其实她称不上绝色,五官里没有哪一样特别出挑,可凑在一起却没来由地让人觉得舒服,气质出众,让人觉得美女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她的相貌看上去乖巧温顺,而骨子里又那么坚定,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温柔且决绝吧!
萧子渊又轻声问:“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在您左手边的储物箱里。”
萧子渊打开储物箱,果然看到一个文件袋,他转头看了眼随忆,看到她睡得正香,这才打开文件夹看起来。
良久之后收起来,萧子渊把文件夹放回原处,慢慢合上了眼睛。
随忆安心地睡了一路,萧子渊沉思了一路。
快到了的时候司机渐渐放慢车速,轻咳了一声,又过了一分钟才放下挡板,“前面是交叉路口,该往哪边走?”
萧子渊看了眼前方的路况,又低头看了眼还在熟睡的随忆,小声回答:“先靠边停下吧,等等再说。”
车子靠边停稳后,司机很懂事地开口:“我下车抽根烟,一会儿走的时候您叫我。”
萧子渊笑着点头,“好,辛苦了。”
司机恭敬地点点头下了车,特意走开了一段距离。
车内便只剩下萧子渊和随忆两个人。
萧子渊也不着急,静静地等着。
半小时后随忆终于醒来,一脸迷糊地看看窗外又看看萧子渊,“到了?”
萧子渊摇头,“没有。”
随忆又问:“车坏了?”
萧子渊再次摇头,“没有。”
随忆边往前面看边问:“堵车啊?”
萧子渊继续摇头,“没有。”
随忆皱眉,“那为什么不走了?”
萧子渊微微一笑,缓缓吐出几个字:“在等指路的人睡醒。”
随忆眨眨眼睛,面上镇定,心里却恨不得找个壳缩进去。
“那个……前面右转直走就行了……”
车子越往前走,萧子渊心里越是有了兴致,这是一座古镇,有着江南最明显的特征,小桥、流水、人家。
最后,车子停在不能再往前开的地方,萧子渊交代了几句后,司机便开车离开,随忆和萧子渊继续往前走。
萧子渊没想到随忆的家竟然在这么古朴的地方,安静,惬意。
两个人走在石板路上,随忆在前面带路,萧子渊拿着行李跟在后面。她不时笑着回头看一眼萧子渊是不是跟上来了,萧子渊很喜欢这种感觉。
萧子渊正想着,就看到随忆回过头来笑着问:“萧师兄以前来过这里吗?”
萧子渊回忆了下,“以前和同学出来玩儿的时候来过这附近,但好像没到过这边。”
随忆笑了,“很少有游人知道这边,其实这里的风景更好,不过不知道更好,游人多了就破坏了这里的风韵。”
这一点萧子渊倒是赞同,那年他和同学来玩的时候,那个所谓的千年古镇已经变了味道,到处充满了商业气息,他们乘兴而来,最后失望而归。
一路遇到不少当地人,有认识的便和随忆打招呼,随忆用家乡话回应,笑容灿烂。
萧子渊听着听不太懂的方言,笑着看向随忆,吴侬软语,甜甜的,软软的,真好。
最后随忆带着萧子渊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庭院前停住,敲了敲门,很快便有人来开门。
门还没打开,随忆就亲切地叫了声:“妈妈,我回来了。”
伴随着门的慢慢打开,萧子渊这才目睹了传说中被林辰赞誉极高的出身书香门第的沈家小姐。
世家的夫人小姐,萧子渊见过不少,可此刻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一声。
对于这些有着丰富阅历的女子来说,时间赋予了她们自信和品格,皱纹不再是年老的标志,而是岁月的勋章。
眼前的妇人虽已不再年轻,可气质风韵却更加卓越。她站在缓缓打开的古门后面,像是旧时的世家小姐穿越千年而来,袅袅婷婷。
萧子渊这才知道,随忆身上那股淡然温婉的书香气质多半来自于眼前人。
岁月从不败美人,举手投足间皆是时光沉淀累积下的魅力。
随母看到随忆刚打算开口,忽然看到萧子渊,便静静地打量着萧子渊不说话,眼神平静无波。萧子渊大大方方地回视。
随忆在母亲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妈妈,这是我师兄,他到这边有点事情,顺便送我回来。”
萧子渊接着随忆的话尾,笑着做自我介绍:“伯母您好,我是萧子渊。”
随母没接话,视线投注在萧子渊脖子上露出半截的平安扣上,然后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萧子渊恭敬谦逊地颔首。
气氛忽然有些尴尬,随忆不好意思地看了萧子渊一眼,萧子渊给她回了个安慰的笑。
随母看了萧子渊良久后慢慢笑出来,一改刚才的严肃,热情地招呼两个人进门,“快进来坐,随丫头你也真是的,下次别再这么麻烦人家了。”
随忆冲萧子渊笑了下,脚下慢了半步和萧子渊并肩,小声说:“没事的,我妈妈很好相处。”
萧子渊以为随忆是在安慰自己,没想到接下来这个看上去知书达理的温婉妇人……似乎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也太好相处了点。
好相处得让他……颇有压力。
进了门便看到宽敞的庭院,种着不少花草,打理得整洁幽静。穿过庭院便看到一座带着古韵的小楼,灰墙黛瓦,带着浓浓的古朴气息。
三个人刚坐下,随母便开始使唤随忆:“随丫头,去倒茶!”
随忆乖乖地站起来去倒了三杯茶,回来还没坐稳,随母又开了口:“随丫头,快去做饭。”
随忆看看时间皱眉,下午四点,这个时间做饭?
随母似乎并未发觉不妥,催了一句:“快去啊!”
“哦。”随忆知道母亲是故意要支开她,但还是站起来去了厨房。
临走的时候又不放心地看了眼萧子渊,萧子渊马上站起来,“伯母,我去帮忙吧!”
随母拉着萧子渊坐下,眉开眼笑,“不用,让她去就行了,我们说说话。”
随忆在厨房边做饭边时不时往这边看一眼,等她端了饭菜出来时,随母和萧子渊早已相谈甚欢。
随母正指着照片给萧子渊看,“你看,这丫头小时候长得多像男孩子?还长这么胖!”
萧子渊看着照片上还穿着开裆裤的胖胖的小孩子,忍不住地点头,“确实很像。”
随忆吸了口凉气,很快上前抢过来,脸红红的,“妈!您在干什么?!”
随母摘下老花镜,“叫那么大声干什么,你妈是眼花,不是耳聋。”
随忆瞟了萧子渊一眼,有些恼羞成怒,“您把这些翻出来干什么?”
随母慢条斯理地收起老花镜,“给子渊看看啊,怕什么。”
随忆紧紧攥着手里的那张照片,照片上的胖丫头正笑嘻嘻地看着镜头,而她现在只想哭。
随忆一抬头便对上萧子渊带笑的眼睛,然后便看到他的手伸过来捏着照片的另一角开口:“不如送给我留作纪念?”
随忆猛摇头,“不要。”
萧子渊开始利诱,“下次我也给你一张我小时候的。”
随忆丝毫不松手,“那等下次再说。”
随母笑眯眯地看着,突然开口:“子渊,其实这张不好,我给你找一张她小时候洗澡的照片啊。”
说着便要起身去找,随忆一愣,扑过去拦住随母,把手里的照片塞到萧子渊怀里,“你喜欢这张送给你好了,妈,不用找了,我们去吃饭吧。”
看到随母起身去吃饭,萧子渊笑着把照片收起来,随忆这才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张还是穿了衣服的,尽管是开裆裤,洗澡的照片……
随忆想想就脸热。
饭桌上随母热情地招呼萧子渊,顺便打击随忆。
“子渊,快吃,这丫头手艺不好你凑合着吃,明天我给你做好吃的。”
随忆准备夹菜的筷子立刻收了回去,垂头丧气地看着母亲。
随母恍若未闻,萧子渊偏过头去笑,双肩不断抖动。
随忆吃了一口之后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去看萧子渊,萧子渊尝了口菜后,神色如常地咽了下去。
随忆在桌子下拿出手机,很快发了条短信。
萧子渊感觉到手机振动,又看到随忆一脸歉疚地看着自己,便明白了七八分,拿出手机,果然是她。
我妈妈心脏不好,口味很淡,我忘了告诉你了,饭菜没放盐。
萧子渊很快回了两个字。
没事。
随母把两个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却视若无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继续热情地招呼着萧子渊:“子渊,快吃菜啊,多吃点。”
随忆看着萧子渊在母亲的招呼下吃了很多菜和一碗米饭,没有味道的菜和没有味道的米饭,他每吃一口,随忆心里的愧疚就多了一分。
吃了晚饭,随忆看看萧子渊,又看看随母,主动开口:“妈,时间不早了,我带萧师兄去酒店吧。”
随母瞪了随忆一眼,“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人家千里迢迢地送你回来,住什么酒店。子渊啊,就住家里了!留下来多玩几天,随丫头,你还不快去铺床!”
随忆不可思议地看着母亲,合着这才是你儿子,我是您儿子的丫鬟吧?
萧子渊在一旁笑。
随忆铺床的时候,萧子渊推门进来,恰好随忆正折起被子的左上角,来回折腾了几次,角度不是大了就是小了,总是不满意。萧子渊笑了出来,“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个习惯?”
随忆正一心一意地研究着角度,被身后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我……我在你家里看到的……”
萧子渊突然来了兴趣,“我走之后你多久会去一次?”
随忆皱眉想着答案,“不一定。”
萧子渊恶趣味地不依不饶,“不一定是什么频率?”
随忆继续和他打太极,“不是天天去。”
“那是隔几天去一次?”萧子渊眼睛里的笑意慢慢溢出来。
随忆觉得这种对话再进行下去,她马上就会崩溃,便突然打断萧子渊,慌里慌张地往外跑,“萧师兄,你晚上没吃饱吧,我去给你做碗面,你等等啊。”
萧子渊看着慌不择路的身影低着头笑出来,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咄咄逼人了?
笑完之后便仔细打量起房间。整个小镇的房子都是面水临街,推开雕花的木窗便能看到水上的夜景,耳边是潺潺的流水声,静谧安稳,真是久违的安谧。这样一个地方真是吸引人,怪不得她一放假就要往家跑。
随忆端着面进来的时候萧子渊还站在窗前往外看,听到身后的动静便转过头,脸上挂着平和的笑容,“夜景很美。”
随忆看着萧子渊的笑容有些愣怔。
他一身白衣灰裤,长身玉立地站在窗前,面若冠玉。窗外月朗星稀,朦胧的月光照进来洒在他清俊的脸庞上,而他嘴角挂着浅笑,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如三月春阳般温暖,动人心弦。
那一刻,随忆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随忆回神后有些尴尬地走过去,把手里的碗放到窗前的桌上,往外看了眼,找着话题打破沉寂,“这里的视野不好,今天累了一天,等明天休息好了晚上我带你去外面看,夜景更美。快吃面,一会儿该凉了。”
萧子渊低头看了眼,又忍不住打趣,笑着问:“这次放盐了吧?”
随忆终于恼羞成怒,咬着唇,皱着眉看了萧子渊几秒,转身就往外走。
刚踏出去一步手腕便被人握住,身后的声音温和轻缓,低喃地诱哄:“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陪我说会儿话吧。”
萧子渊的作息习惯极好,一般吃了晚饭后便不再吃东西了,几次破例都是因为随忆。他挑着面条吃了几口,味道确实不错,而旁边也有人陪着,便心满意足地吃了大半碗。
随忆知道他修养极好,吃饭的时候很少说话,便也不怎么开口,百无聊赖地看着木床栏杆上的花纹。
萧子渊看她无聊,想起了什么主动开口:“你母亲……嗯,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之前听林辰提起过,我还以为……”
随忆知道他要说什么,笑着开口,脸上的笑容有些调皮,“你还以为会是个沉稳有度、笑不露齿的大家闺秀?”
萧子渊低头笑着默认,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随忆忽然敛了笑容踌躇着,挑拣着无关紧要的皮毛解释道:“其实我妈妈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她确实像你想的那样,外公、外婆家教很严,不过后来她和我父亲……因为某些事情离了婚,我小的时候又不怎么爱说话。她可能怕我会受这件事的影响有阴影,便总是有事儿没事儿地逗我,努力让自己开朗起来影响我,让我也活泼些,久而久之,她的性子就真的变了。”
萧子渊点头,母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为了自己的孩子什么都会愿意去尝试。
他又抬头去看随忆,当年发生的事情就被她这么轻描淡写地带过了,不哭诉也不恼怒,只有一颗平和的心,甚至说起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淡然的微笑。
这样一个在温柔恬静的外表下不慌不忙坚强着的女孩子,他怎能不爱?
当晚,随忆抱着枕头钻进了母亲的房间。
随母开着台灯,戴着老花镜在看书,看到她光着脚抱着枕头站在床边可怜兮兮的样子,便拍拍旁边,“过来吧!”
随忆雀跃着跳上床,埋进随母的怀里撒娇,“妈妈……”
随母一边看书,一边摸着女儿的脑袋,“嗯?”
随忆目光闪烁,有些心虚地问:“你怎么不问我带了个人回来?”
随母依旧很正经地开着玩笑,“你也不小了,该带男人回来了。”
“妈!”
“好了好了,妈妈不说了。你不是说了,人家是顺路送你回来吗?”
夜深人静,随忆趴在随母怀里突然有丝动容,鬼使神差地问了出来:“妈妈,你觉得萧子渊怎么样?”
随母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某一页的某一行上,听随忆如此问,眼睛里的光芒一闪而过,然后开口:“什么怎么样?”
随忆羞赧,声音轻得像羽毛,“随便说啊,比如长得怎么样啊,人怎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