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冬边风急，营帐外号角连营，行云驾着长风已经翻过乌卫山脉，在广袤无垠的慧心国西疆大地上遥遥呜鸣，似是风中有那大彻大悟的神魂扑在每一个无法入眠的灵魂身上，无踪无迹，又搅得人心神不宁。

齐月在白川鱼低回的声音中缓缓抬起双眸，此时眼中幽暗如地狱之火的暗红已消散大半。

可她的目光与白川鱼对上，却一触即退，不敢正视。

寻常同僚、普通师生，即便关系再融洽，合作再愉快……会这样十指相握吗？

垂眸望着怀中这个女爵爷，不知为什么，白川鱼心头忽然一跳，觉得眼前这个失去了往日温和沉稳的齐月，反倒带着无法言述的魔力似的，让他的眼睛一错不错地挪不开。

“看着我。”他倔强道。

齐月更加倔强低着头。

她迫不得已，又万分不情愿，下一刻被那只冰冷的手抬起下巴：“老师，看着我。”

这是什么时候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忽然冒出来的“老师”两个字简直跟冬日里的烟花似的在齐月脑子里瞬间炸裂，她这才彻底回过神来，急火攻心地一把捂住白川鱼线条锋锐的嘴唇：“不，不准说——”

白川鱼心念一动，低垂的眸色乌黑到了幽黯的程度，此时千百朵火花在眼底深处热烈地爆开，再无禁忌地望着眼前人。

齐月忽觉得自己的手心里又潮湿又温热，吓得骤然一缩，却被半路拦截住手腕，雪白葇夷重新放回到白川鱼唇边。

一阵低徊而沉缓的笑声从头顶传来，齐月的耳膜都快被白川鱼胸膛的震颤轰聋了。

齐月：“……”

他的手指如此冰凉，可唇却如此温暖，仔仔细细贴在齐月的手背上一分一寸地亲吻。

蓦然回过神，齐月一张脸涨得通红，哑口无言地望着专心致志地吻她手心的白大将军。

她头脑嗡嗡乱颤，全然不知道这时候该如何作想，只愣愣地望着白川鱼：“你……我……”

白川鱼鸦羽一般乌黑的眼睫微垂，微微颤了颤，继而眼角折出一道清浅又明确的弧度：“老师想问什么？”

在清风霁月的白川鱼的注视下，齐月觉得自己简直溃不成军，哪有这样的学生？这样抓着老师的手，嘴巴里却尽说戳人心窝子的话？

是我神志不清了，还是白川鱼被传染了？

见齐月涨红着脸不吭声，白川鱼火花闪耀的双眸似乎暗了暗，转而又轻松地笑了一笑：“爵爷若是喜欢，可以把我当做你的学生，小屿。”

齐月猛然抬起头，瞪大了眼睛。

白川鱼望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翦水双眸，嗅到几缕齐月袖口袭来的微甜奶香，到了口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道：“如何，老师？”

齐月喃喃道：“小屿？……”

自从她从乌卫山雪洞里跟白川鱼坦白了自己是他前一世的老师，两人一路奔忙，又被偷袭围困，直到现在都几乎没有时间好好聊一聊这件事，她更不知白川鱼的心中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