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家小丫头说的虽是些琐屑的旧事,但南老夫人却听得兴致盎然,伴着这样的闲谈,不多会儿,一坡石阶就走到了头。
按照礼数,秦笙他们一行人先去祭拜了一番俞家的祖辈,献花,磕头,问好,真是一个环节都没有偏废。
看着嵌在花岗岩里的照片,秦笙和俞娇娇都有些触景生情,泛红了眼眶,反观南家的老夫人,却是一脸笑意的随和样。
“大哥,我来看你了,熹恩嫂子,你们在地下过得还好吗?”
这是秦笙头一次听见俞家老夫人的名讳,熹恩,罗熹恩,像是民国闺阁里走出来的千金小姐的雅号。
可直到南老夫人提起往昔的旧事时,秦笙才知道,原来俞家那位老夫人的身世同世家千金的命运大相径庭。
“娇娇,你奶奶命苦,好在你父亲和你大哥争气,撑起了你们俞家的门楣,否则……你奶奶的晚年生活怕是会很艰难吧!”
这样的内情同俞娇娇的记忆产生了巨大的出入,在她的印象中,她奶奶是个极之懂得享清福的人,无论是衣食住行,还是吃穿用度,她奶奶都极其讲究格调,所以她不解,她奶奶怎么会和“吃苦”这种字眼沾上边呢?
她在邻近的石椅上铺了一块手帕,扶着南老夫人在上面落座,秦笙和南木立在老人家的两侧,一个撑伞遮阳,一个启杯递水。
俞娇娇坐在了老人家的身边,她拉着南老夫人的手,睁大了眼睛问:“姑奶奶,我爷爷那边的亲戚久不同我们俞家联系,难道是因为我奶奶的缘故?”
南老夫人轻抿了一口水,对俞家小丫头笑道:“嗯,不错,我们娇娇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那我就更不懂了,我奶奶虽说对我们这些孙字辈的孩子教导严格,但她为人却是最和善慷慨不过的了,她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会得罪爷爷那边的亲戚呢?”
南老夫人抬头望向了山下的松林,微风拂过,树枝碰撞间宛若一阵阵低语,叫人的思绪回到了久远的曾经。
“我们俞家是大家族,家族大,规矩也多,而你的爷爷是我们这一脉的长房长孙,因而打小就被寄予了厚望,身负厚望之人必定要承载家族的使命,而他在遇到你奶奶之前,这样的使命一直被他践行得很好。”
老者的追忆,带着岁月的沧桑,历史的痕迹,叫听者为之沉迷。
俞娇娇问:“那我奶奶和我爷爷之间发生了什么不为世俗所容的事情吗?”
南老夫人颔首,“他们相爱了。”
秦笙觉得诧异,“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吗?”
南老夫人笑了笑,“当然,对于你们现在这些孩子而言,男女间两情相悦的爱恋是再为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可若时间倒退回一两百年,那便是大大的不孝和不敬。”
“怎么会是一两百年呢?”
“因为我们俞家就有这样根深蒂固的传统,它的时限和沉固就有一两百年那样久远。”
这样的揭露叫俞娇娇有些了然了,“所以俞家族中的长辈不承认我爷爷的自由恋爱,不许他迎娶我的奶奶?”
南老夫人再次点头,“你爷爷的妻子该是和我们俞家门当户对的大家之女,可你奶奶只是一个米店商家的小女儿,她的身份不足以让她进入我们俞家的门。”
这样的门第之见叫俞娇娇握紧了拳头,饶是她知道最后的结果是她爷爷和她奶奶在一起了,可这样曲折的过程依旧叫她难受,“他们一定吃了很多的苦。”
“很多,多到你们简直难以想象。”南老夫人苦涩地笑了笑,“一个依靠家族长大的人,因为一个女人,要与整个家族为敌,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不知怎么,南家老夫人的这话叫秦笙无端想到了她的俞廷聿。(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