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洪宸的话无意中提醒了卢胖子,卢胖子赶紧转向特意带来的彰泰彰王爷问道:“章泰将军,如果你是满狗皇帝,昨天晚上你好不容易游过了窑头河,你会往那个方向逃?”
“往东逃。”已经改名章泰的彰王爷一指正前方,斩钉截铁的说道:“我肯定往正东方向逃!”
“你疯了?”高洪宸嚷嚷起来,“东面尽是荒野,要走一百多两百里才见人烟,没马没粮食,往东逃不是找死?”
“因为你们肯定会去堵黄河渡口,所以我只能向东逃。”彰王爷老实答道:“虽然没有战马没有粮食,但是靠打猎也勉强可以填饱肚子,只要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就有活命的机会了。”
“说得对。”卢胖子打了一个响指,喝道:“全军渡河,向正东方向搜索。”
“大将军,你真相信这个满……,这个章泰将军?”高洪宸大惊问道。
“就象你说的一样,康麻子的狗屎运好得邪门。”卢胖子微笑答道:“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请运气和他一样好的章将军帮我们指点迷津,用运气来对付他的运气。”说罢,卢胖子也不容高洪宸多分辨,拍马就踏上了胖子军步兵在窑头河上抢搭的浮桥,向着正东方向追去。
……
高洪宸等胖子军恐怕做梦都想不到的是,他们所苦苦搜寻的螨清最高酋长康麻子,距离他们其实并不远,还不到十五里——累了一天一夜空着肚子步行,一个多时辰能跑出多远?所以同一时间的康麻子队伍,就藏身在窑头河渡口正东方向十三里处的一座树林里。
康麻子的队伍是一柱香时间前进到这座树林的,尽管这裏距离渡河处并不远,但是一天一夜水米未进又不眠不休的康麻子队伍已经实在走不动了,背着康麻子狂奔了十几里的珠满也是气喘吁吁,步履蹒跚,无法坚持下去。所以康麻子也没了办法,只能是下旨让队伍藏进树林,在这裏休息一会再逃命。
找到了合适的隐蔽位置刚刚坐下,大半的士兵都是头沾地就呼呼睡去,康麻子倚在一块大石头旁边上下眼皮打架,周培公、素伦和狼覃几人守在他的身边,老实忠厚的珠满则只喘了几口气,很快就提着一把弓箭钻进了密林深处,不一刻就提着两只山鸡出来。素伦和狼覃等侍衞大喜,都欢呼有肉吃了,赶紧去找干草和拿住火石火刀准备点火烤山鸡,珠满却一把打落火刀,铁青着脸喝道:“你们疯了?是不是想害死主子?在这裏点火,烟雾立即就会暴露我们的位置!”
“那怎么办?总不能吃生的鸡肉吧?”狼覃哭丧着脸问道。
“只能吃生的。”珠满点头,提起一只山鸡,把嘴凑在伤口处大口吸血,吸了几口后把山鸡扔给狼覃,又把剩下一只山鸡捧到康麻子面前,恭敬说道:“主子,请乘热吸血,很补体力。”
看着面前那只连毛都没去的山鸡,康麻子面露难色,珠满看出康麻子吃不下去,便伸手入怀,摸出了两个干馒头,又恭敬说道:“主子,将就着吃一点吧,等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就有热的烫的吃了。”
“珠满将军怎么还藏有馒头?”周培公看着馒头直咽口水。
“战场上,谁也不知道要打多久,追多久藏多久,身上藏两个馒头,关键时刻,一个馒头可以救一条命。”珠满老实答道。
周培公拼命点头,看着馒头眼睛里几乎喷出火,康麻子则假惺惺的说道:“珠满将军,这是你珍藏的干粮,朕怎么能……”
“奴才吃生肉就行了,奴才长年在战场上摸打滚怕,习惯了。”珠满恭敬答道。
“如果朕能活着回到北京,一定亏待不了你珠满将军。”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康麻子终于伸出麻手,迫不及待的拿过那两个馒头。
“奴才不要封赏,只求主子能早些把彰王爷接回北京。”珠满诚恳的说道:“彰王爷身在曹营心在汉,一旦暴露行迹,那就是……”
“啊!蛇!蛇!”一个清军士兵惨叫起来,“我被蛇咬了!”
康麻子等人都是大吃一惊,一起扭头去看时,见那清军士兵腿上果然有一条蛇,蛇牙还紧紧咬着他的腿不放,珠满扑了上去,一把掐住蛇的七寸,把蛇嘴捏开拔下,只看得一眼,珠满就惊叫道:“糟了,是地皮蛇(短尾蝮蛇),有毒!”
说着,珠满把蛇头往石头上一放,一脚把蛇头踩烂,一边揪起那被蛇咬伤的清军士兵,张嘴去替他吸毒血,一边喝道:“把火药拿出来,围着我们围一圈,火药里有硫磺,可以驱蛇!早上蛇出窝,树林里蛇特别多!”
康麻子的侍衞不敢怠慢,赶紧拿出火枪用的火药围着自己们撒了一圈,康麻子也给自己脚下撒了一大摊火药,这才勉强定魂。而珠满也已经把那个被蛇咬伤的清军士兵吸完毒血,撕下衣服在他小腿上捆了一圈,吩咐他每隔一段时间解开活血,然后才开始检查蛇伤,看得几眼后,珠满的脸色有些变了,拍拍那受伤士兵的肩膀,沉痛说道:“兄弟,我尽力了,你中毒有点深,除非尽快上药,否则……,最少腿保不住。”
那清军士兵哭了起来,旁边的清军士兵和侍衞也个个沉默不语,知道在这荒山野岭里,受这样的伤就等于是送命。珠满则又转向康麻子恳求道:“主子,让他走吧,让他去找吴狗军队投降,请吴狗军队给他上药。”
康麻子绿豆眼乱转,不肯答话,还悄悄向旁边的素伦使了一个眼色,素伦会意,忽然向那受伤清军士兵身边的侍衞一努嘴,那御前侍衞二话不说,一挥刀就把那受伤士兵砍死。鲜血洒满珠满一身,珠满大怒又不敢发作,只能含着眼泪冲康麻子说道:“主子,他还有救啊,只要能及时上药,他还能活命啊!”
“他如果去向吴狗投降,主子的行踪就暴露了。”素伦替康麻子解释道。
珠满低下脑袋,又悄悄看了一眼那死不瞑目的清军士兵,这个清军士兵,也正是珠满从喇布队伍里带出来的士兵。康麻子却喝道:“瓜尔佳·珠满听旨,朕封你为护驾将军,一等伯爵,镶黄旗都统!”
珠满沉默,半晌才跪下磕头说道:“奴才谢主隆恩。”
休息了半个多时辰,康麻子的队伍重新上路,素伦、狼覃和珠满几人轮流背着康麻子,传挑树木草丛密集处往东行走,就这么走了两里多远,快到树林边缘时,树林外却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和马蹄声,康麻子等人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藏进草丛中、树木和石头背后,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向往张望。一看之下康麻子等人更是心惊胆战,至少两三千人的胖子军步兵,正在树林外大步行军,笔直向东,还分出了不少人进树林搜查。
提心吊胆的等待中,十来个胖子军将领士兵忽然大步进到了树林,向着康麻子等人方向笔直走来,康麻子等人更是心惊胆战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却突然传来,“你们别跟了,我拉完就走,你们别看。”
“彰泰?”康麻子和珠满都是一楞,一下子就听出了这个声音就是来自彰泰彰王爷。
“章将军,你一天要拉几次,这一路上,你第几次要来大的了?”胖子军士兵的嬉笑声传来。
“吃坏肚子了,今天早上吃的老卤大头菜,好象有点问题。”彰王爷沮丧的声音传来。
“是章将军你吃得太多了吧?我们和你一样,都是吃淮安百姓犒劳的老卤大头菜,我们怎么不拉?”
“放屁!我才吃了一斤大头菜和八个馒头……”
听到彰王爷熟悉的声音,珠满激动得全身颤抖,赶紧转向旁边的康麻子低声说道:“主子,这是把彰王爷救回来的好机会。”
“不行!”康麻子果断阻止,“他身边有吴狗兵,这时候带他走,吴狗兵马上就会发现不对。都不许动,不许出声,违旨者,斩!”
珠满呆了一呆,又悄悄从石头背后探出一点脑袋,想再看看与自己亲如手足的彰王爷,可是咱们的彰王爷却已经五步外解开了裤子亮出大屁股,背对着珠满蹲下,开始喷溅五谷轮回之物。含着泪花再仔细一看时,珠满的心脏却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彰王爷的大白屁股背后,一条饭铲头(眼镜蛇)已经盘成一圈,昂着脑袋对准了彰王爷的大屁股!很明显,彰王爷的五谷轮回物,已经惊动了这条剧毒蛇!
“王爷,不要动!千万别动!”
深知饭铲头习性(眼镜蛇是近视眼,看不清楚静止不动的物体)的珠满大吼一声,一个箭步从藏身处冲了出来,飞身去抓那条饭铲头,而咱们的彰王爷也是福至性灵,听到这声音还真是一楞,顿时呆住,还夹住了菊花没有继续刺|激那条饭铲头。野外生存经验无比丰富的珠满乘机探手,闪电般躲开饭铲头回头喷射的毒液,一把掐住那条饭铲头的七寸!
“有人!有满狗!”胖子军士兵惊叫起来,“快来人,这裏有满狗!有满狗!”
“有满狗!”报警声引来了大队的胖子军士兵,大量的胖子军士兵冲进树林,康麻子和周培公等人的小脸也一下子变成了雪白……
“珠满!珠满——!”彰王爷回头看到珠满,顾不得自己的裤子都没拉上,跳起来一把就抱住了珠满的胸膛,又锤又打,嚎啕大哭道:“珠满,你这个狗奴才怎么在这裏?怎么在这裏?你知不知道,我天天在想你,天天在念你!”
“王爷,奴才也在想你啊。”珠满一边把饭铲头举向天空,以免误伤到彰王爷,一边流着眼泪说道:“奴才,也是天天想着你啊。”
“满狗皇帝!”包抄过来的胖子军士兵终于发现了康麻子等人存在,也看到了康麻子身上的明黄衣甲和脸上的麻子,欣喜若狂的声音,又在树林中回荡起来,“满狗皇帝!满狗皇帝在这裏——!”
“找到满狗皇帝了!”疯狂的欢呼声中,胖子军士兵连滚带爬的冲来,潮水一般涌进树林,涌到目瞪口呆的康麻子等人面前,把康麻子等人团团包围,举起刀枪一起狂吼,“放下武器!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到底……,出什么事了?”彰王爷好象还在梦中,喃喃念道:“我拉个肚子,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
“彰泰,我操你娘的十八代祖宗!”康麻子绝望的疯狂大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