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原地,不知是下意识还是什么,就像教学楼看去,因为视力好,一下子就看见四楼我的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个血迹斑斑的人影,居然是刘孟!
他不是死了吗?
死人还会走?
我浑身一个激灵,扭头便跑,身后传来王老师的喊叫,我却不管不顾地向前跑去。那些怪物是什么,外面有没有这种怪物?别的地方有吗?北京……有吗?
跑到校门口,一大群学生堵在学校门口,一片嘈杂的叫骂声。
“发生了什么是?”我拉住一个学生问道。
“草他逼的!这傻逼保安不让出去!”
我站在旁边的台阶上往门口看,只看见前面一群学生再跟看门的保安大哥不断争吵,他们似乎对学校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坚决不让任何人出去。
前面闹哄哄地,忽然后面不知哪个学生撕心裂肺地吆喝道:“它们来了!”
嘈杂声一下子变得更大,夹杂着惨叫声。同学们一下子涌到门口不断地向大门挤去,我心裏被慌乱所填充,完全忘记我是一个应该严厉的老师,跟在学生后面往大门挤去,前后左右人挤着人,我差点没背过气去。忽然感到前面一下子动了,随后我便被人流衝着往前奔去。
大门被学生们硬生生地拉开,一开始只是一个口子,所有人都往那里挤去,口子变得更大,我冲出门口的时候不禁松了一口气,终于从这恐怖中逃脱出来了。只是我当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即将发生巨大的变动。
冲出门的时候,我忽然感觉我脚下一软,差点没被绊倒,幸亏后面的一个学生将我扶住,我低头,却看见一张熟悉的血肉模糊的脸。那是看了校门三十多年的大叔,学校有规定,上课期间无请假手续放走一个学生扣五十块钱。他一定是把学生的话当做一起恶作剧,在同学们冲出来的时候还试图阻拦,却被求生意识强烈的学生们推到,随后被后面的人踩死……
就当我颤抖着被人流冲开,忽然旁边传来一声巨响,一个平治的小轿车就这样冲进人群中,我闭上眼,脑子里嗡嗡作响,不知是谁推了我一把,随后小轿车便从身边擦过。我不敢去看身后的惨样,向着家的方向不住飞奔。一直到看见他,那个经常被我整的学生——丁卓求。
当时他正在一个野兽面前发愣,几乎是下意识地冲过去将他拉走,当时我脑子里只是想着,他只是个孩子,而我是老师,我应该保护他的。
他说:“这些怪物就是丧尸,吃人的丧尸,一旦被咬,也会变成行尸走肉。”
我心中一颤,想起那个我错过的电话,我在北京的爸妈……
我们一起来到了他家楼下,我能察觉到他满不在乎背后的稍许迫切,看得出来,他还是关心那个伤害他的小舅,他唯一的亲人,却便成了丧尸。我不明白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让他非要进到家里不可,他握着火钳,说他有东西要拿,他说让我去楼下等着。
我不该答应他的,不该将他留在那里,我扶着墙壁慢慢走下楼梯,望着墙壁上‘欠债还钱’的字样,我心裏充满害怕与彷徨,我记得我曾经有过这种感觉,在我很小的时候。
那时我有一个很要好的同学,我曾送给过她一个芭比娃娃。因为一次吵架,我就去她家要回那个礼物,她给了我,回去的时候,我就是以这样的心情下楼的,有什么东西我放任它失去了,那时也是这样的痛苦和纠结。
明明只有两层楼,我却感觉走了一个世纪,直到眼前大亮,我才发觉我的脸上全是泪水。是的,我胆小我害怕我没有用。因为我只有二十二岁,我没经过磨难就有了一个稳定的工作完全归结于我那有钱的老爸,我本来以为在我大学毕业父母宣布再管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可以坚强到承受一切。可我还是错了,我身为一个教师我连一个学生都保护不了。因为犹豫,我害死了那个女孩。因为胆小,我抛下了丁卓求。
我甚至听见楼上传来的嘶吼,我甚至能想象到他一个孩子是怎么跟丧尸搏斗的,他会死吗?会被吃掉吗?我心乱如麻。脑子里却回荡着他的声音。“你去楼下等我。”我得等着他,我必须等着他。
幸运的是,他摇摇晃晃地冲下楼梯,似乎用尽了毕生的力气,身上有血迹,看来他还是杀了它,他手里紧紧攥着什么。那一刻我几乎要哭出声,但我不能哭,因为他的状态很不好,如果这个时候我表现出脆弱,我们就不可能安全到家。
拉着他离开了那个地方。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被咬,我不想去知道。在路上我想到了很多,我想起了父母,心中绝望极了,如果他们也……我该如何活下去……
他在发烧,浑身却冰凉,这么冷的天他的校服却破了好几个口子。我把他带回家里,他时昏时醒,左手握成拳头紧紧贴在心口,脑门上不断冒汗,嘴裏还喃喃自语。我费了好大劲才让他退了烧。等他睡死过去,我才看到他左手里死死攥着的是一条项链,我掰开他的手,发现是一个心型项链,边缘似乎还有条细缝,我顺着细缝打开,原来项链裏面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三个人都笑得很温暖。中间的小男孩眼睛很大,笑得很幸福,眉宇间跟丁卓求如出一辙。
原来这就是他拼死也要带回的东西——家。
当他许下那个承诺的时候,我找到了前进的方向,尽管那将会带领我走向无法预知的宿命。2012年的世界末日就这样到来,我浑浑噩噩的生活就这样被打破,未来,也许是死亡,但我不会忘记这一路上的精彩与奋斗。
番外 黄森
我叫黄森,三门峡职业学校的在校学生。
现在,我左手推着自行车,右手握着依然滴血的大锤,内心不禁对之前决定离开那家网吧的决定表示后悔,现在的我一身血迹,沉重的脚步随时都可能停下来,然后我就会成为丧尸的一顿美餐。
前方又冒出一个丧尸,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八岁的小学生,脖子上还挂着沾满血迹的红领巾,还背着书包,只是心口一个血淋淋的窟窿出卖了他是丧尸的这个事实。
我快步地绕开他走,虽然很明白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但还是无法下手砸烂他脆弱的脑袋,毕竟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而已。
不行,在这样走下去我会累死的。
刚才在路边的商店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在寒冷的天气里喝下去,一阵彻骨的寒意从内脏散发出来,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想起了之前在网吧中看到的那个进化者(暂时就这么叫吧),我停下了脚步,这个世界,真的要灭亡吗?这裏没有任何人,没有。
忽然,我听见了旁边小区裏面传来的轻微的人声,顿时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灯火,还有活人!人类还没有被灭亡!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冲过去,入眼便是倒在地上腐烂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味儿,像是坏掉的苹果与发臭的酸奶的混合味,我差点把胃酸给突出来,而一开始的人声却在这个时候消失不见了。
那些人,是我的幻听吗……我捏紧手中的斧子扔下自行车向前走去。
在每一个穷屌丝的心中,总会有一个女神。以前在学校吹口哨勾搭妹子的日子在现在看来非常可笑,我们每一个人离开了父母离开了家,拿着他们的血汗钱在学校里挥霍,每日想的是买什么东西才能讨好女神而不是想想距父母的生日还有多少天,如果我的父母还能活着,我一定要永远跟他们在一起。
可是,这样的事不可能实现了,那个武警,也就是在扫射丧尸群的时候将我拦下的武警,告诉我,市中心已经沦陷了,那里是数不清的行尸走肉,而我的手机里静静地躺着一条短信:小森,不要回家,妈妈爱你。
那时的我,抱着手机跪在地上,面向前方被枪火吞噬的丧尸群,痛哭失声。
我面无表情,心裏默默地钝痛,忽然前方跳出一个人,将武器对准我:“呀!停下!”
有个叫做离樊军的大叔告诉我,我可以跟他们一起。我跟着他们上楼,眼角不住地湿润,我用袖子将泪水擦干净,我不可以显得那么没用,我要更加坚强才可以。
一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都在想,我的命运,是不是在那一刻便已经注定。
我遇到了一个女孩,她似乎符合所有屌丝心中女神的条件,美丽、可爱、端庄、大方,可是她的目光总是在那个人身上,那个一开始对我不冷不热的人身上,她是正确的吧,那个人在我们几个之中,算是一个比较厉害的人物。我想,只有他才可以保护她。
因为在末世,因为这条短信,让我想通了一些以前并没有理解的问题,如果你真的爱,你就放手。在这不知能够多活几天的世道,能看着爱的人幸福,是挺好的。
只是我没想到,一切来得那么突然。
我一个人引开了所有丧尸,呆在死寂的废弃车站,心乱如麻,明明知道我应该相信我的朋友,可是我做不到,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不去谴责他我真的做不到。
所以当林小烟出现在我面前,我立即明白到发生了什么,却还是含泪跟林小烟笑脸相对:“她在车里吧。”
“……”
“她很好,对吧。”
“……”
“镯子一定会把她救回来的,一定的对吧。”
“黄森,潇潇死了。”
我徒然瞪大眼睛,心中仿佛有什么碎掉了,就像我看到短信那样,我在恨自己,如果我早些表白,至少她会知道,有一个人爱着他,而不是绝望地死去。
我很清楚侯成南是什么样的人,于是我问他,潇潇有没有,有没有被侯成南欺负,有没有被他侮辱。他却低着头,刘海垂下,我根本无法看到他的眼睛,他告诉我没有,呵……怎么可能没有。为什么,为什么潇潇那么爱你,你却无法保护她?
一路上,沉默。我坐在他的后面,手揣进口袋,触及着匕首,如果我将它拔|出|来,我就可以杀掉他,杀掉这个没有资格被爱的人!
可是我下不了手,前天晚上的场景一直浮现在我的脑子里,四只碰在一起的拳头,四张不同年龄不同长相却同样洋溢着激|情的笑脸,还有那热气腾腾的年夜饭,以及温暖的餐厅。
他停下车子,与胖子胡涛一起去取水,我在心裏这样想,等他们回来,等他们回来,我就找个机会杀掉他。
可是离叔站在我的身后,这样说:“如果你想为潇潇报仇的话,就来找我吧。”
我回头冰冷地看着他,他平静地说道:“卓求一直都看不顺侯成南,是我将他留了下来,我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做,所以,害死了我的女儿,小杰,也差点害死你。”
我推着离叔砸到车身,泪流满面:“你们都知道!侯成南差点强|奸了林老师,你们都知道,你们却留着他!为什么!因为你那伟大的仁慈心?没错,比他更该死的是你!是你。”
“黄森。”旁边忽然传来陆琦琦银杏般的声音:“卓求他把后背交给你,是因为他信任你,我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但我不希望你等到失去以后,才觉得后悔。”
失去了,才觉得后悔。
小森,妈妈爱你。
“啊!!!”
我抱着脑袋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地低喃:“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发现,为什么从来都不知道……呜呜……”
小森呐,吃饭了。——唉呀!别叫了!烦死了!
今天放假了还回来不回来啊。——我下个星期再回去。
爸妈,我也爱你们啊。
“如果你只会一味责怪别人的话,你跟侯成南有什么两样?你认为是丁卓求没有保护好潇潇吗?那么我来问你,出事的时候,是谁跟她在一起的?”
“陆姐,不要说了……”
“是我……”我当时红着脸偷看潇潇,却被身后的侯成南突袭,如果我当时认真负责一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你好好想想吧,逝者已矣,如果我们在这裏放弃生命放弃朋友,那真的跟那些行尸走肉没有什么差别了。”陆琦琦长叹了一口气,不再吭声。
朋友么……
镯子拍着我的肩膀说,小心。看着他的背影,我想起了潇潇,也许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这个女孩,也许我的结局是一个悲剧,可我感觉到了那个家伙第一次对别人产生一种叫做信任的东西,正是因为这个,我便坚定了这个愿望:跟着他,一起活下去。
他们走之后,整个街道空荡着,我稍微揭开了一点窗帘向外看,窗缝中传来风声,夹杂着沉闷的金属碰撞的声音,起初我并不明白,甚至没有怎么在意,可当那个奇怪的声音越来越大,我终于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透过窗帘,我瞪大了眼,眼前这个怪物,的确是怪物,根本不能用丧尸来定义。数不尽的触角挥舞着扫荡街上的一切物体,像一个大章鱼。头顶的红色圆球上布满血丝,猩红一片,这是进化的动物,绝对不会是人类变异的。
它的触角伸了过来!
我心中翻起惊涛骇浪,迅速向一边倒去,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随后到脸上被碎玻璃划破,我抬头看见一只触角就在我的脸前,红红的上面沾满了粘滑的液体,我迅速后退,抬起头看见怪物的头部,应该说是眼睛,红红的眼球,中间巴掌大的瞳孔死死盯着我。
我飞快向走廊跑去,却正好看见陆琦琦开门看着我一脸狼狈,问道:“出什么事了?”
“你带着胡涛跳窗户!快!”来不及多想,我转身迎向章鱼怪,脑子里闪过镯子拍着我的肩膀时的神情,他们交给你了,小心点。
我把斧头砍进它的触角中的同时,腹部也被触角刺中,刹那间的剧痛让我一下子咬住舌尖,有血顺着嘴角滴下,我似乎出现了幻听:小森,吃饭了。
直到听见雷鸣般的枪声,直到我被谁抱在怀里,听见有人在不停的哭泣。
那个怪物被军队击走,我让陆琦琦和胡涛跟着军队走,那个为首的军人想要除掉我,却被陆琦琦挡住了。我尽力扯出一个笑脸,说道:“陆琦琦,帮我把我的意思转达给镯子,如果他能回来,请让我死在他的手里。”
随后的事情很简单,我将自己关在厕所里,坐在马桶上无神地看着天花板,伤口已经麻痹,我没有去止血,任凭全身的感觉一点一点消失。
我感觉身上很热,头很痛,我知道那时病毒叫嚣着要控制我的身体,很快,我会变成一个丧尸,一个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的行尸走肉。
那个时候,我会让丁卓求将我杀掉,替我结束这痛苦。
能结果我的,必须只能是丁卓求。
这样,他才无法忘记我,忘记潇潇。
我快坚持不住了,如果这个时候有纸笔,我想告诉他,尽管我没有到达约定的地点,尽管我的结局是如此,我也不会后悔当初选择了走上这条路,渡过这短暂却精彩的几天。
大家可能觉得,这一章很乱吧,而且也比前几天晚了。
今天早上两点半才睡,早上八点就起来,一直到十点回到寝室,因为今天举办迎新晚会,而我是学生会的工作人员,所以才忙了一整天,晚会的时候头还很痛,很难受,回来的路上走都走不稳,一回来就抓紧时间码字,所以这章才显得有些乱了,因为头实在是太痛了。对于今天更新的时间问题,小瓜再次表示歉意。明天好点的话,我会再把这一章修改一下。
小瓜不是在发牢骚,也不是断更的意思,而是一个人在外面上学,生病了难受了怕家里人知道跟上操心,只能对大家说了。希望大家能够理解小瓜,小瓜并不是专业写手,还要上学,不可能一下子爆出那么多字来,请大家万分的谅解吧。
恩,晚上吃点药,明天应该会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