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2 / 2)

将君 行烟烟 1433 字 3个月前

这一根雪羽长箭,本该射穿敌军喉甲、埋身于战场血火之中,可此时此刻却静静地躺在她的手中。

这根长箭的主人,双手曾沾腥血无数,可却为她做得出这纸鸢来!

秦一怔怔地捧着这纸鸢看了半晌、蓦地直起身来,拾裙踩上石凳,踮起脚尖,极力向秦府墙外眺目望去。

虽知定是什么都看不见,可她依旧像是能看见他的身影一般,固执且坚定地凝视着那一根羽箭飞来的方向。

耳边似乎响起轻轻一声长弓松弦的声音。

她几乎要以为这是因自己过于想要见到他而产生的错觉。

可下一瞬便又有一根羽箭凌空而入秦府后院之中,镞尖埋地,箭杆之上同样穿着一只深绿色竹篾骨架的纸鸢。

秦府后墙三百步开外,赤绝正垂首抖弄长鬃,时不时地发出一声粗喘。它背上的鞍鞯两侧各挂有五只纸鸢,大小各不一,看上去做工极其粗糙,唯有那骨架所用的竹篾是上等竹木所造。

弓弦微微颤动,叶增转身,伸手从赤绝的背上摘下第三只纸鸢。

他抽箭,穿过纸鸢背后的竹篾,搭箭上弦,然后抬臂张弓,对着不远处的秦府朱墙上空引出一个完满的弧度,松指放箭,看羽箭挟风之厉势携纸鸢一并飞入秦府后院之中。

自寰时起,他已在此处等了二个对时有余。

是从未做过类似的事情,所以竟不知该如何动手,亦不知道该何时动手。

直到他看见一只断了线的纸鸢拖着两条长长的纱纸细尾、自秦府后院中轻悠悠地随风飘出后,他才断了犹豫,用箭射出了第一只由自己亲手做成、又从河南大营千里带来毕止的纸鸢。

他抬头,望向天空中那抹越飘越远的浅青色,半晌后转身,再度伸手去摘赤绝背上所挂的第四只纸鸢。

朱罗官巷入口处,许闳牵马立得笔直,一动不动地守着巷口,目光四下里不停地张望着,生怕会有人路过此处,发现叶增此时此刻正在做的事。

直待叶增用箭将那十一只纸鸢一个接一个地射入秦府后,他才渐渐松了口气,放开早已攥得满是汗水的拳头。

早在今晨叶增要他带其来秦府之外时,他的惊诧之度便不足以用言语来形容。

虽知叶增对秦一自去年一遇后便惦念不忘,但他绝没料到叶增会为了秦一做出这种事情来。

身为堂堂的鹰冲将军、淳国河南行营大都统,却会为了一个女人而亲手去做十一只纸鸢,更将这些纸鸢自千里之外的大营兵帐中小心翼翼地带到京城毕止,而且还亲自来到秦府之外、用长箭一个个地将这些纸鸢射入秦府之中!

他深信自己绝非唯一一个不敢相信叶增会做出此等事情的人。

倘叫河南大营中的上将下兵们知晓此事,试问又有谁能相信他们那个平日里对敌冷静刚硬、手里只握长枪弓箭、心中只有杀敌制胜的主帅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来?!

真可谓是……

英雄亦有气短时啊。

他兀自乱想着,全没发觉叶增已至眼前。

“走。”

叶增行过他身侧时道,声音一如往日般平静。

许闳乍然间回神,抬头看见赤绝已是一跃冲出巷口,忙翻身上马,跟着他向北城王宫处行去。

马蹄不轻不重地敲击着砖道,叶增一路无言。

许闳却憋不住话,虽极力克制着却仍没忍得住,破口而出道:“将军一会儿入宫谒见王上……可万莫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什么话是不该说的?”叶增的声音辨不出情绪。

许闳顿了顿,答道:“王上昨日下诏,国中朝野文武、诸镇将校凡在其位者,皆不得与秦姑娘结为婚姻;若有逆命求娶者,皆以不忠之罪论处。将军该不会是忘记了罢?”

他因知叶增的为人秉性,所以这话说得是格外加重语气。

“你多虑了。”叶增缓缓地道,可手中却猛地用力抽了一鞭坐骑,策马向前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