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一声炸雷,狂风呼啸着,卷挟起沙石一路肆虐。
兵帐内四处漏风,帅案上的火烛豆苗摇摇曳曳,忽地一下便被风刮灭。
瞬间一片暗沉。
满满一帐铁甲佩刀的将校们,脸色皆如这天色一般暗,直立不动,却无一人开口说话。
叶增坐在上首处,藉着帐帷处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打量众人,“这么多人一道来请命,却又无人敢开口——我河南大营的将领们都是娘们儿不成?!”
有人微微咬牙,却仍旧没人率先发话。
“张茂。”叶增久等未果,只得开口点人。
张茂迟疑了一下,才出列上前,低头直言道:“末将们……是为朝中诬陷将军里通敌军一事而来。”
叶增低眼,又抬眼,“已有王诏传至军前,令我上表自辩。朝中眼下并未定我之罪,你们又何故如此。”
张茂犹在斟酌,身旁夏滨却已猛然出列,破口而出道:“上表自辩之事,向来都是待罪之人所为,将军本就无罪,为何还要上表白辩?朝中诬陷将军里通敌军,此亦辱我河南一万八千名将士。将军能忍,末将们却不能忍!”
叶增挨个看过去,“你们都是如他这般想的?”
一帐将校们陆续点头,神色皆因听了夏滨的这几句话而显得愤然难耐。
叶增慢慢道:“你们今日前来请命,所欲何为?”
众人相视一番,终还是由张茂代众答道:“河南大营非将军为帅不能拥此收复失地之功,一万八千将士军心所向唯将军耳。今王上病重、为奸人所惑,竟欲降罪于将军,而毕止朝中唯有三殿下肯为将军之清白出言上谏。末将们乃以为——”他顿了半晌,才又硬着头皮道:“将军不若提兵北上,兵谏王城,另立明主。”
叶增听清,脸色蓦然一变。
“好个兵谏王城,另立明主。”他双眼漆黑,面孔僵硬,“念你随我出战多年,不以军中谋反之罪论处:但因这口舌之误,一会儿出帐须得自领八十记军棍。”
张茂呐呐无言,一攥拳,涨红了脸。
叶增转头,巡视一圈众人面色,问道:“还有谁要和他说一样的话?”
帐中一片寂静。
众人方才犹在愤慨不平,此刻却已不敢再多说一字。他们心中虽对叶增处置此事的结果不满,可却无人不知叶增治军这说一不二的性子,而连张茂这等屡立军功、为叶增所倚重的将领都难逃责罚,又有谁还敢再碰这钉子?
叶增又将目光探向帐中角落。
站在那里的是许闳,他从入帐以来便未出一声,仿佛置身事外一般看着这一群将校们愤怒、上言、沉默,而此刻触上叶增探去的目光,竟罕见地低眼避开来,不肯相对。
叶增便问他:“你可有什么与他们不同的话想说?”
许闳垂着头,右手死死攥着刀柄,哑了许久,才小声道:“并无。”
叶增扬眉,“当真?”
许闳憋了半天,突然单膝跪下,“方才那些话是张茂听末将私下里说的,将军要罚,还是罚末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