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年城之事,大致捋定。夏军降卒打散接受改编,而旧臣不愿从者释之,其余尽数录用。这边听闻李重九既破高阳城,再攻陷永年城,横扫许,夏两国,夺取河北之事。王世充的使者杜淹再度前来,随行的还有副使王琬、长孙安世。这两位副使也是不一般,王琬乃是王世充之兄楚王王世伟之子,其又被王世充封为代王,而长孙安世乃是出自代北贵戚中名族长孙氏,与长孙无忌,秦王妃都乃是姻亲。杜淹脸上的神色愈发恭敬,面前的男子,仅仅一个月不到,就已将河北之地囊括其中,而今坐拥十几万大军,在河北坐观郑唐大战。“恭贺赵主攻取许,夏二国,一统河北。敝主特献上珍珠百珠,美玉百璧贺赵主大胜之喜。”李重九笑了笑,言道:“郑主太客气,此多亏众将用命,终幸不辱命。不知眼下洛阳战况如何?”杜淹言道:“正要向赵王禀告,一个月前陛下率三万人马,至慈涧会战李世民所率五万唐军,两军恶战数战,不相上下。”“李世民乃唐军第一名将,郑主以三万之精锐迎战,能平分秋色实属不易。”李重九露出讶异之色。杜淹一旁的王琬开口言道:“关中府军虽精锐,但陛下麾下的三万士卒,乃是当年在江淮所募的子弟兵。”原来如此,众将露出恍然的神色。隋末天下群雄纷起,朝廷三十万府军精锐丧师辽东后,各地官军可以称得上劲旅的,分别是杨广亲军骁果军,罗艺的幽州铁骑,张须陀的齐郡郡兵,最后就是王世充的江淮军了。江淮自古出精兵,项羽横扫天下的八千子弟兵,以及谢玄。刘牢之的北府兵,都是出自江淮。在历史上,李世民昭陵六骏,有两匹战马都是战死在与王世充之战中,连身为主将的李世民都如此了,可见当时唐郑大战如何惨烈。难怪王世充在与李世民慈涧的正面对决中,居然不落下风。“既然平分秋色,郑主可于慈涧与李世民相持,堵住唐军从潼关西出中原之路。”薛万述开口言道。杜淹言道:“有所不知,陛下亦有此打算。但唐军并非一路而来。唐军主帅李世民。命熊州道行军总管史万宝自宜阳出兵,攻伊阙龙门,潞州道行军刘德威自太行向东攻河内怀州,泾州道行军总管柴绍攻洛口。切断我军粮草,怀州总管黄君汉从河阴进攻回洛城,陛下不得已不退兵返师洛阳。”一旁长孙安世言道:“眼下李世民大军,已进驻扎在洛阳北面的北邙山,连营进逼洛阳。而洧州长史繁水人张公谨与洧州刺史崔枢以洧州城降唐。”说到这里长孙安世顿了顿言道:“我们离开洛阳时,刚得到消息,怀州总管黄君汉遣校尉张夜叉以舟师袭回洛城,回洛城城破,我军大将达奚善定被俘。河阳南桥为唐军所断。陛下派遣太子太子玄应帅杨公卿等攻回洛,不克,只能筑月城于其西,留兵戍之。而怀州也已是为潞州道行军刘德威攻陷失守了。”听到这里众将一阵默然,谁也看出郑国战局很明显不利。杜淹当下对李重九一躬到地言道:“赵主连破夏。许二国,势倾河北,兵精而将勇,不知下一步有何打算?”一旁长孙安世亦是言道:“赵主兵屯十万,将列百员,龙骧虎视,可谓是举足轻重,倾郑则郑胜,倾唐则郑灭,郑国兴亡,皆在赵王一念之间。”李重九笑而不语,这杜淹,长孙安世是将高帽子往自己头上戴了,这一番说辞也是颇为巧妙,王琬先铺垫,言王世充的江淮军与李唐府军有一战之力,之后给自己戴高帽子,说的援郑破唐易如反掌一般。张玄素当下笑道:“两位言重了,眼下敝国的态势也不利,实不相瞒,突厥十几万大军在北压境,已是快要打到幽京城下了。”闻言长孙安世,杜淹二人都是色变。“真的吗?”李重九点点头,言道:“说的不错,我军明日就要起兵返回幽京。”这一下本是满怀希望而来的三名郑国使者,都是陷入了绝望。杜淹言道:“可是赵王,当初说的是一旦攻下永年城立即南下助郑啊!”张玄素言道:“此一时彼一时,若是幽京城破,就算我们救了郑国也是无济于事。”李重九好言安抚言道:“孤平了幽京之围,马上就会南下,还请郑主忍耐一二。”三名郑国使者当下看得面露凄婉之色,长孙安世甚至当众垂泪。待三人走后,众将颇有不忍之色,秦琼言道:“王世充虽非我们盟友,但是李唐乃是我们死敌,眼下确实是连郑抗唐的时机啊。”姬川言道:“可是秦将军,王上做的没错,眼下必须北上回援幽京,并立即与突厥议和,以全力筹备对李唐之战事才上策。”李重九言道:“事有轻重缓急,回援幽京不可更改。你们说的我明白,不过唐军料不到我们可以利用永济渠调兵,有此水路在,幽州至黎阳半个月可至,将来卷土重来,亦是轻而易举。”次日,李重九大军班师,杜淹,长孙安世等人在永年城下,看赵军主力果真拔营北返,皆是垂头。王琬言道:“如此叫我们回去,如何见得叔父啊!杜尚书,之前你说的信誓旦旦,言李重九此人是个厚道人,此次破夏后,必会援郑。可是你看,此人只懂得自己赵国一亩三分地,于我郑国死活全然不顾。”杜淹当朝尚书为王琬如此怒叱,竟是一言不发,王世充任人唯亲,如王琬乃是王氏亲族,真的要杀杜淹这样的文臣也只是一句话的功夫。杜淹如何敢得罪,长孙安世倒是一个老好人,在一旁劝道:“代王莫要动怒,李重九不援郑,也是情有可原啊。异地处之,代王你又会如何做呢?”王琬双目一瞪,怒气冲冲地言道:“罢了,罢了,我就是知道赵国是靠不住,回洛阳后,就和叔父一起直接在洛阳城下与李唐决战就是。”“赵王!”王琬突听杜淹言语中充满喜色,当下回过头,却见李重九,张玄素,姬川,薛万彻等人一并前来。杜淹上前向李重九言道:“赵王莫非改变主意愿举兵援郑?”杜淹话音颤抖,心底显然十分激动。李重九言道:“杜尚书,你误会了,孤是来送你们一程的。”此言一出三人脸上顿时露出失望之色,李重九将三人神情看在眼底,笑了笑言道:“杜尚书,还记得我之前与你说的援郑三个条件吗?”杜淹有些意志消沉,但还是言道:“记得一是保怀州,河阳不失,若不能,退则保回洛,洛口,含嘉三仓不失,若再不能则保虎牢不失。”长孙安世在一旁言道:“眼下说这些有什么,怀州,河阳,回洛都已失陷,赵王恳请你体谅,非我军不能死战,实在是……”李重九将手一止,言道:“我明白了,秦将军。”“末将听令。”秦琼大步走出。李重九向杜淹言道:“这位乃是我的爱将秦琼,我令他率一千精锐,渡过黄河助郑主守虎牢。”“一千人马未免太少了吧!”王琬急忙言道,“最少一万大军,若不可八千也行啊。”秦琼鼻子重重一哼言道:“竟然嫌少,还在这里与王上磨磨叽叽的,秦某的一千人马,足以打你你们一万人马,叫我老秦守虎牢,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吗?我还怕你们拖了我老秦后腿呢。”杜淹,长孙安世见了生怕两边翻脸,连这一千人马也没有了。二人连忙上前,当和事佬言道:“赵主能在此危难之时,襄助我们一臂之力,我郑国上下实在是感激不已,我在这里代陛下谢过赵王之恩。”王琬不敢在李重九面前放肆,当下向李重九赔罪言道:“小王孟浪了,还请赵王见谅。”李重九言道:“无妨,杜尚书,我派秦将军去援郑也是有三个条件的。”“又有条件?”杜淹不由讶然,上次李重九给自己开了三个条件,这一次又是什么三个条件。现在形势比人强,对于杜淹他们而言,抱紧李重九大腿,才是郑国唯一生机了,虽说只派出一千人马,但表示赵王愿意投入战局,将来再添兵也是可能的。杜淹当下言道:“但请赵王示下,我等必然遵办。”王琬轻轻哼了一声,觉得杜淹也太低三下四了。李重九点点头,笑着言道:“我不会为难你们,秦将军驻扎虎牢关这一千人马,其一需要好酒好肉供着,不可怠慢。”“这当然使得。”长孙安世当下一口答允过去。李重九言道:“其次我这一千人马只帮助郑军守虎牢关外,其余一律不停郑国任何人调遣,其三若是形势危急,我军可自主撤退,尔等不得强留。”三名郑国使者对视一眼,最后一并言道:“一切按赵王的意思来办。”听三人答允,赵军众将皆是松了口气,秦琼这一千人马,就算是李重九为将来赵唐郑三国大战下的一步暗棋,为的就是逆转历史上这场虎牢关之战,不知是否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