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京作匠坊。铁匠们打铁声叮叮的直响,火星一点点的溅射而出。赵军士卒身上所穿十口高炉附近铁水缓缓流出。李贵身为幽京作匠坊的总作匠,看到这一幕不由露出的欣慰的笑容,这三年辛苦终于没有白费。他终于炼出了这高炉。高炉下的沟渠,燃烧的铁水,正不断涌出。“李大匠!”李贵转过头来,但见两名武卫军的将领,一并站在那。李贵看了对方一眼道:“我知道你们要的何事,火油弹已是装车了,你们马上就可以拿到了。”两名武卫军将领都是点了点头道:“大军出征在即,有劳李大匠了。”李贵哈哈笑道:“都是为了赵王效力应当的。”不久从幽京大匠坊而出的马车,源源不断地向幽京码头运去。在幽京码头旁,赵国刚刚成立的征唐大行营正在收拾准备登船。文官中温彦博,陈孝意分别领中书省,尚书省留守幽京,而王珪作为行军长史,卢承庆为行军司马随军出发,此外姬川,薛万述,张玄素等人作为行军参军,还有裴矩,魏征作为军咨祭酒也是随军进发。李重九已是先一步登上了他的战舰。这战舰乃是新铸的,乃是模仿当年杨素征南陈所造的五牙大舰。这五牙大舰高百余尺。左右前后设置六台拍竿,高五十尺。每根木桅顶系巨石,下设辘轳,战斗中和敌舰迫近时,可以迅速用辘轳把巨石放下,砸坏敌船。整个幽京船匠场也才造了两艘,一艘作为李重九本人征唐的旗舰,还有一艘则是为幽京辽东海军所用。微风徐来,吹皱了河面,阳光照耀之下,永济渠的河面。金光闪耀。战舰从河面上划过,犁出了一道道的白痕。七万赵军士卒,水手,主力舰船数百艘,其余艨艟小船千余艘。永济渠放眼望去,桅杆如林,黑压压的船体挤满了水面。五牙大舰驶过水面时,赵军士卒上下一致皆是爆发出了欢呼之声。这长近二十丈的大船犹如鲸鱼一般伏在永济渠的河道上,与之相比赵军的运兵船,商船改建的物资船。以及小型的艨艟斗舰都犹如小鱼一般。伏在五牙大舰的身边。附近赵军士卒站在船头甲板上。看着如同小山一般浮出水面的赵军旗舰,皆是爆发出欢呼之声。左近向旗舰摇动旗帜,向登上旗舰的李重九致意。赵字金旗的尾帜,拂在李重九的面庞。放见所至皆是赵军的战舰,五牙大舰所经之处,赵军士卒都是奔上甲板向旗舰致意。李重九见之一幕,不由涌起了雄心万丈之情,这就是我大赵的兵马,我李重九倚之扫荡天下的长剑。想到这里,李重九喝令:“应旗。”话音一落,当下旗舰上的将领,亦是举起舰旗挥动。但见旗帜所指向之处的赵军舰队。都是爆发出欢呼之声。万岁!万岁!赵军士卒皆是激昂地登上船头,山呼万岁。李重九心底一阵感动,这是他登基之后,第一次面见将士,但见士卒们皆是山呼万岁向他致意。心知这是向他称帝表示最衷心的支持。李重九不由生出万丈豪情,亦是拔剑向四面士卒致意。在大赵立国几十年后,目睹此时此景的老兵陈阿四回忆这一日,对自己孙子道,当时先帝,对,是先帝站在船头上时,赵字的金旗漂浮在在他身后,阳光正好也撒在他的身上,仿佛神人一般。当时你爷爷才知道,那才是真正的帝王啊,与我们老百姓是真的不一样。“恭贺陛下,我军士卒高昂!”王珪受此一幕,竟也是感动的热泪盈眶,激动地向李重九表示祝贺。“此乃是胜兆啊,此战必胜!”众臣工也在这时表示祝贺之意。姬川一旁微微笑着,沉吟不语,心道这还不是我劝陛下称帝的功劳,唉,就让你们去奉承吧,我已功成身退。李重九从激动之情中渐渐平复下来。当下众人一并进入船舱之中,李重九留下林当锋叙话。林当锋言道:“陛下深得军心,将士上下都愿为陛下效命,此乃是陛下之能啊。”李重九笑着道:“这奉承话就不必说,朕这几日听腻了。朕刚刚接到消息,你对李渊父子的反间之计,没有奏效啊。”林当锋满脸愧疚道:“微臣一直在弥补,这一次萧皇后给陛下的名单,微臣早就按陛下意思办了,其中这些人臣在努力策反之中,让他们能为陛下所用。”李重九道:“好,你多勤力,不过你不是朝廷官吏出身,在朝中没有交际,又非世家子弟,此事可以请王相帮你一二。”说到这里,李重九顿了顿道:“不过反间之计,我已是另有安排,此事你不必负责了。”林当锋跪下道:“陛下,微臣辜负了你的信任,还请责罚。”李重九摆了摆手道:“朕早料到李渊不会那么容易中计,此人乃是雄主,目光非常人所及,朕也早已是安排下了另外的手段。”说到这里,李重九目光一凛:“新仇旧怨,朕这一次就是要和李渊,李世民父子算算总账的。”长安秦王府。院子里的积雪犹自没有融化。秦王妃长孙无垢,一人静立在院外,看着数朵要凋谢的梅花,轻吟道:“上苑桃花朝日明,兰闺艳妾动春情。井上新桃偷面色,檐边嫩柳学身轻。花中来去看舞蝶,树上长短听啼莺。林下何须远借问,出众风流旧有名。”吟到这里,长孙无垢脸颊一红,这是当年他春游时所吟之诗。其中兰闺艳妾动春情之词,乃是她少女情怀时所写。记得自己丈夫李世民听到这首诗时,李世民当时神情微微一皱,但面上却道:“这首诗诵之甚美。”长孙无垢听后心底一凛,知道他丈夫实际上心底不喜的。从此以后,她就不在府中吟这首诗。但长孙无垢本就是鲜卑女子,鲜卑女子风流而多情,但生为秦王妃后,李世民有意争夺皇位,故而处处提点她要如名门贵媛般,拿出将来可以成为正宫皇后母仪天下的气度来。所以长孙无垢无论在李渊,还是在李世民其他嫔妃面前,都是拿出正室大度的气度相待,就算是李世民连娶几位妾室时,她也是不出一句恶言,因为擅妒乃是正室失德。但现在又是春季,长孙无垢却是不想在待在这如囚笼一般的秦王府内,她迫切的希望出去走走。想到这里,她不由抚着尚在襁褓之中的长子李承乾。承乾,承乾,她想到李世民给他取这个名字时,就由某种喻意。乾乃八卦之首,乾坤,乾字也指代天下,他父亲给他取这个名字,不是就是希望将来他这位嫡长子,从他的手中接过江山吗?不过长孙无垢没有想那么多,她很聪明知道自己只要做好自己本分而已,而作为女人以父为荣,争天下,皇位的事就交给男人来办。想到这里,长孙无垢看着墙外清新的春风,不由思念一动。她淡淡地对一旁侍女吩咐道:“今日天气甚好,给我备车,我要和乾儿去普光寺一趟。”“娘娘,秦王殿下之前吩咐,说近来长安有乱匪出没,还是在秦王府好一些,外面乱得很。”长孙无垢淡淡地笑了笑道:“秦王殿下的话,你们听得,我的话你们就不听得了吗?”侍女连忙跪下道:“奴婢不敢。”长孙无垢轻笑:“多大的事,紧张成这样,秦王殿下征战在外,想父君在外流血流汗,我却安然在家里怎可,此去普光寺给秦王求个平安符,了尽一点我的心意。”侍女连忙流露出感动的神色道:“秦王妃与秦王真是恩爱,奴婢这就告诉总管准备。”“嗯,既然长安乱,就多准备点人,也好有个照应。”“是,娘娘。”侍女退下,当下告诉府内总管备车,而就在这时府内一名小役却若无其事的问:“姐姐,这秦王妃要去哪儿啊?”侍女骂道:“就你多嘴,套好你的马就是,若是畜生不老实,撩了蹄子,惊了秦王妃和世子,你就看着办吧。”“哎呦,哎呦,姐姐,这才是要折煞小人啊,不是我多嘴,我也只是随便问问,远近多少,我也好带上草食啊,万一这停在半道上,马儿没食的,马拉不动车子,还不是我的责任。姐姐你就可怜可怜小人吧。”“这你没出息的,”侍女骂了一声,低声道,“记住了,是去城西普光寺的,远近多少你看着办吧。”“好咧,谢谢姐姐,下次给你带胭脂水粉咧。”“稀罕。”说完侍女大步走了。而那小厮当下却走到马厩里,从食槽下暗格中取出一纸来,用草木灰在上匆匆划了几下,随即按在兜里。不久后,这信纸悄悄从秦王府中传出,到了门外一名卖烧煮的老人手中,消息一道一道的传出。而这时秦王妃的车驾已是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