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陈东耀之死(1 / 2)

江山如画 四叶铃兰 2559 字 5个月前

距入夜还有些时间,服侍一说与她无关,她会在天黑之前离开,让真人回府来,如今既到了陈东耀府里,便要四下探查一下徐清的消息。

她换回了衣服,戴上十指金环,以备不测,将手指藏入袖中,在府里游来荡去。以她的身份不是什么地方都能去的,想打听又怕引人怀疑,便以轻功掩藏了踪迹。她毕竟乃学武之人,耳聪目明,旁人说话十之八九难逃她的耳朵。可即便如此,几个时辰过去也无甚收获。她只听了些八卦,一个侍婢与另一个侍婢小声道:“我听说,那个叫小衣的舞姬今日故意跳错舞吸引王上,总管让她晚上准备侍寝。”

另一侍婢道:“不会吧,王上一向不喜欢身份低贱的女人,从来碰都不碰。怎么会?”

“谁知道?或许是这小衣长了个狐媚的样子,王上才看上的吧。”侍婢边说边走远了。

花无多见天已快黑,又无甚收获,正打算暗中离去,无意中听到一个行色匆匆的下人道:“西后院绑着的那人性子真是烈,自被抓来就大骂王上,像是一心求死,如今被鞭打又被暴晒了两天,看样子撑不到明天了。”

另一人道:“那不关我们的事,少说为妙。”二人匆匆而去。

花无多自角落处转出,西后院?她弯弯绕绕找到了西后院,见门口守衞四人,便躲在暗处,正思虑如何进去一探时,便听院内有人道:“你说她重情重义,不会抛弃朋友,而今看来,她全不在乎这个人,探子跟丢了她的行踪,恐怕她早已出城走了。”听声音,说话之人正是陈东耀。

“此乃臣之过,是臣误信了谣言,以为她重情义不会舍弃身边之人,才出此下策,还请王上责罚。”院中另一人跪下请罪。

陈东耀道:“罢了,此事暂且不提,今日舅父催本王速回东阳,说宋子星近日调兵遣将频繁,昨日还大举攻城。本王决定明日动身回东阳郡。”

“是,王上。”

而后又听陈东耀说:“杀了他。”

有人应道:“是。”便听抽出兵刃之声。

这时,只见墙上赫然出现一人,大喝一声道:“慢着!”

“什么人!”众侍衞拔刀围在陈东耀身侧。

陈东耀向墙上之人望去,夕阳虽淡却仍有几分刺眼,她衣衫飘飘站在墙头,陈东耀忽觉血涌额际,心跳加速。

花无多目光扫视全场,最后落在院中木桩上绑着的徐清,见徐清昏迷不醒,满身鞭痕,想到他一心求死,只为不拖累自己,心中一闷。徐清虽尊她为主,她却一直待他为友。

花无多大声道:“我早就来了,你莫要伤他!”

陈东耀一笑,兴奋中竟漾出一丝温柔。看在花无多眼中,着实诡异。

※※※

那是个古怪的夜晚,花无多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和一个采花贼坐在一起,对月谈心。

说谈心实则只有陈东耀这般认为,花无多则是心情复杂被逼无奈。她怕陈东耀加害徐清,却更为担心自己当下的处境,心中不停地拉锯是走是留,最后镇定心神,终仗着艺高人胆大暂时留了下来,决定谋定而后动。原以为陈东耀会提些非分之事难为自己,未料想,陈东耀诡异温柔得出奇。

说陈东耀是采花贼,可陈东耀没采她,对于一个被定义为采花贼的人来说,很不合情理且不合常理。陈东耀还拿出好酒好菜招待她,对她甚是温柔殷勤,可他再温柔,看在花无多眼里也是个哄骗小白兔的大灰狼,自然戒备万分。对于他准备的酒菜,她更是一口也不吃一口也没喝,就连四周燃点的驱散蚊虫的熏香也被她弄灭,陈东耀明白她心中顾忌也不强求。

陈东耀自顾喝酒,此酒是藏了三十年的女儿红,酒香四溢却也度数甚高,陈东耀今夜似很高兴,一杯复一杯,终于有了醉意,话匣子便不由得打了开来。

陈东耀说的这番话花无多听得甚为心惊。

那是陈东耀弱冠时经历的事,他说,他原本以为自己有个好兄长,还有一位纯洁而善良的未婚妻与自己长相厮守。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是圆满。可他没想到,他的未婚妻,那位郭家小姐一直以来对他只是虚情假意,接近他只是为了利用他。她一次又一次于暗中伤害他,几次他都死里逃生,原以为那些不过是些意外,却在得知是她背叛自己时,徒剩下伤心和失望。在看到她的眼泪和乞求时,他还是原谅了她。终究不忍心伤害她,总认为她是有苦衷的,可当他撞破她与自己亲哥哥缠绵床榻时,方才明白过来,自己一直真心以待,捧在掌心呵护的珍宝是如此不堪入目的荡|妇。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出自自家兄长指使,是自家兄长欲加害于他。怒极之下,他亲手杀死了郭家小姐,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对自己的兄长出手,他愤而离去。因郭家小姐猝死在陈家,他的父母亲得知此事后,一气之下先后卧床不起。而他的兄长则更加变本加厉,在他离家时,欲置他于死地,却终究被他杀了。不久之后,他的父母受不了此番兄弟相残的打击相继离世。这世间只留他孤独一人,他从此再不相信世人,更瞧不起什么自以为是的大家闺秀。

他知道世人子虚乌有的猜测,说是他害了父、杀了兄,他不在乎。

陈东耀说:“世人眼光我不在乎,我不需要他们崇敬我,我只需要他们惧怕我。”

陈东耀说:“我最喜欢看那些自以为无比高贵纯洁的小姐变成残花败柳。”

陈东耀说:“我从未和任何人说过此番话,我需要的不是你的怜悯。”

花无多说:“你需要什么我都不能给你,不过很不幸,我不想听也被迫听了。而且我根本就不可怜你。”

他一挑眉,忽然道:“我想看看你的真面目。”

她没有吭声。

陈东耀道:“来人,狠狠抽他一百鞭子。”陈东耀指着徐清。

“慢!”花无多道,“我怕你看了我的脸睡不着觉,你真的打算看?”

他醉眼迷离地望着她,道:“看。”

她未曾犹豫,缓缓揭下了面具。见陈东耀看得眼睛发直,花无多心中有些厌恶,移开目光,带着轻蔑道:“这张面皮即便再好,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一副摘不掉的面具罢了。唯有肤浅之人才喜欢皮囊美色,不重内在。”

陈东耀闻言一怔,收回了已然痴了的目光。他无声地望着杯中酒,仰头一饮而尽,道:“你说得没错,我真是喜欢你,越了解越喜欢。”他仰头大笑了一声,朗声道,“我坦言,你的美貌的确十分吸引我,但我发觉我喜欢你却不仅仅因为你的美貌,更多的是因为你的机智和勇敢,还有你今晚为了他能来见我。”他瞥了一眼院中绑着的徐清,继续道,“魏迁说你重情重义时,我心中还不以为然,而今却信了。你和我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他又斟满了酒杯,道,“我们同饮一杯如何?”

花无多说:“我从不和陌生人喝酒。”

陈东耀说:“你怕我。”

花无多说:“我不是怕你,而是在提防你。”

陈东耀说:“我很喜欢你,我不会伤害你。”

花无多说:“你只会威胁我。”

陈东耀说:“好,我不拿他威胁你,那你可愿与我喝一杯?”

花无多说:“我生平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大吃大喝,而我却一点儿都吃不了。上次做这事的就是宋子星,所以我决定厌憎他一辈子。”

陈东耀说:“被你厌憎一辈子也不是坏事,至少说明你一直记得他。”

花无多道:“知道我来福建的主要目的是什么吗?”

陈东耀道:“总不会是为了我而来。”

花无多道:“你错了,我来福建的理由之一,就是为了废你而来。”

陈东耀失笑,好似看到鸡蛋在对石头说:“我要撞碎你。”他兴致勃勃地问道:“你如何废我?”

花无多道:“你若不反抗我便演示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