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家也不看看自己的名声,还想请动大师……”
“……做了那么多缺德事,报应……”
“……生了恶疮……活该……”
苏璇想起方才僧人尽管合什有礼,眼中隐含轻蔑,看来丰家在凤阳确是声名不佳。
宁芙钻在人群里听了满耳传言,转来与宁樱低语,“丰家据说是凤阳最有钱的人家,丰老太爷任过三品官,前些年告老还乡。丰少爷平素在凤阳欺男霸女,做过许多缺德之事,去年生了恶疾,重金遍请各地郎中,用尽法子无一奏效,大概要不行了,丰老爷已经遣人几次来请枯禅大师。”
温白羽听完宁芙的话语,明眸一冷,“这种恶徒何须理会,回头我们请大师去灵鹫宫长居,也好免了俗扰。”
在温白羽心中,灵鹫宫就如世外仙山,远胜江湖所有门派,宁樱到底年长,听门派内的师兄说过些江湖事,道,“据说宫主曾有此意,被枯禅大师婉拒了,只说山中虽好,无益修行。”
“山中怎会无益修行,除非禅心不静——”温白羽一恼,气话说到一半,突然想到兄长还在大师门下学艺,才算打住了不再言语。
宁樱也在暗急,毕竟还有正阳宫的人在场,如何能随意妄言,她悄悄看了一眼,见苏璇站得不远不近,面上波澜不起,如若未闻,放心之余又有些惋惜,宫主请托少年的缘由,温白羽不在心上,宁樱却是有数的。
苏璇作为正阳宫掌教真人的弟子,可谓名门高足,出身不凡,加上如此年轻就能杀了凶魔长空老祖,当真是惊才绝艳,天资独异,来日必会在武林大放光彩。灵鹫宫锁宫多年,在江湖的声势早就淡了,宫中出色的年轻人不多,温飞仪苦心安排,实是希望借着一路同行,让这少年与爱女朝夕共处,一旦双方情投意合,哪怕正阳宫规矩再严,北辰真人再不快,也不好驳了弟子的结缡之愿。
温飞仪一番计较虽好,怎奈温白羽自有主见,在她年少的心中,所谓凶魔已然老朽,如萎黄的纸页一吹就散了。少年不显锋芒,初见时瘦得形销骨立,哪怕父亲将之夸到天上,她也不觉有何处值得另眼相待,行了一路两人少有交谈,白白辜负了温飞仪的苦心。
少年人不投合,宁樱也无法可想,等在酒楼进食过后,凤阳已是夜色初沉,街市灯火荧荧,人来人往。宁芙最爱热闹,见了街摊就去流连,宁樱也买了几色小玩意,温白羽再是娇然自持,到底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家,忍不住也瞧了两眼,三个人渐渐分成了三处。
苏璇颇有耐心的等,突然听见温白羽叫了一声,原来她看中一枚玉衡,方要付账发现钱袋不见了,顿时又气又急。
苏璇下山两年,世事历了不少,一眼扫见人堆里有个胡人男孩在飞快的溜走,无声的追了上去。
男孩想是惯偷,在成人的腿缝三折两绕,滑溜得如一条鱼,换了旁人只怕已被甩脱,苏璇蹑空而走,瞧得分明,见男孩兜了几圈绕进一条巷弄,将偷来的荷包甩在一团黑影怀里,道,“拿去交差!”
黑影动了一下,街市的光远远映来,隐约照出轮廓,正是白日走绳时跌下来的小胡姬。
男孩带着几分不耐烦,恶声恶气道,“没用的蠢货,什么东西都偷不到,再这样你就饿死吧!”
女童呆了呆,低下头捏着钱袋。
突然间,男孩给人拎了起来。
温白羽随着苏璇追来,正瞧见自己的钱袋,她恼怒之下捉起男孩就甩了一耳光。男孩猝不及防,回过神来破口大骂,温白羽娇生惯养,从未听过粗言秽语,她气得反手连抽数下,男孩也是倔性,脸颊已经肿起来,嘴上还在不干不净。
女童扑上来抱住了温白羽的腿,将钱袋举给她,呀了两声仿佛是哀求。
温白羽一分心,男孩一口咬在她的掌缘,疼得她手一松,男孩扑地一滚溜了。她待要追,腿上还吊着一个女童,转眼间男孩已钻入人群不见了。
温白羽尽管会武,还是头一遭碰上这等情形,忙乱之下极是狼狈,她的掌上沾了男孩恶心的口水,平白给骂了一场,甚至还让人逃了,这一切全落在别派的人眼里,顿觉大失颜面,恼得立刻就要将女童踹开,忽然她腿上一轻,小胡姬已经被苏璇接了过去。
苏璇取过孩子握着的钱袋,还给温白羽,又将自己的钱袋取出整银,留下不轻不重的几枚碎银,放入女童的手中。
小胡姬简直傻住了,黑木木的眼睛看着他,一动也不敢动。
苏璇抚了一下她毛蓬蓬的小脑袋,问道,“还饿不饿?”
见女童不答,他想起给包子是中午,这时必是饿了,牵她到街上买了碗馄饨,又叮嘱她慢些吃。
苏璇一路行来对谁都很平和,照顾小胡姬时也没有看温白羽。然而不知怎的,见他的举动,温白羽的脸不自觉就火辣辣的烧起来。
宁樱和宁芙赶过来询问,温白羽心不在焉答了几句,转身就走,满心羞恼怨怒,复杂难言。(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