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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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涛拍岸,斜阳半坠,将粗峻的江崖渲上了一层金光,这一带崖山陡峭,难以攀爬,丛生的杂树格外繁盛,在晴夏的晚阳里浓翠分明。

忽然一团黑魆魆的影子从石崖的树丛深处直坠下来,扑嗵一声落入江中,晕开大股黑红的水浪,待水波渐平,居然现出了两个人,幸而江上渔舟已归,附近空寂,并未落入他人眼中。

谁想到王陵内的一域受了油火激焚,竟然烧裂岩层,现出一条间隙。苏璇几掌下去,裂隙已可容人通过,待从树缝中窥见洞外夕阳正好,晚霞如荼,险些要放声高啸。

苏璇也熬到了极至,见下方江水潋滟,直接带着女孩纵下去,清凉的江水漫过身体,舒缓了令人发疯的干渴,连伤处的痛楚亦为之一轻。

待他从水中浮起,环顾两岸不由一惊,而今已到了一带,难以想象厉王陵从紫金山入,至此而出,地下如此深远。他余悸犹存的回望,两人逃生的壁洞被树丛遮没,只怕再过百十年也不会有人发觉。

阮静妍早已昏迷,连坠江时也未醒,江水涤荡去尘灰,洗净了苍白的玉颜,只见她长睫紧闭,青丝在水中飘散,宛如在水中沉睡的神女。苏璇怜爱的托住她,顺江飘了一段,天色渐渐沉暗,他寻了一处江滩上岸,请渔人雇了马车,趁夜奔往三元观而去。

暮色沉沉,三元观大门深闭,厢房内灯火通明。

苏璇一直音讯全无,叶庭这一阵格外煎熬,朝暮阁的人撤逃之时,他擒下一人逼问,也猜测苏璇可能进了陵墓,然而入口的甬道深埋,寻都无从寻起,急得他日夜难安,眼底泛青,忽听道人报师弟归来,几近欣喜若狂。

等看完师弟一身伤势,叶庭抽了一口凉气,马上让道童去请相熟的郎中。

苏璇本来庆幸自己终于可以放松昏迷过去,不想上药时又给活活痛醒了。

脱水还是小事,他身上多处伤口深重,仅上过一次药,被灰渍水浸多方搓染,早已溃烂不堪,郎中一处处以针刀清脓去创,上药裹扎,苏璇疼得额迸青筋,冷汗如雨,恨不得直接死过去。

好容易敷扎完毕,叶庭将医者送出,转头见师弟在榻上气若游丝,“师兄要是再骂,我可真要死了。”

哪怕苏璇不示弱,叶庭也不忍心责骂,毕竟师弟伤得虽惨,神气俱衰,到底活着回来了。他听了不显神色,自顾将内服的丹药浸水化开,端了过去。

苏璇接过药碗饮下,偷眼暗瞧,见他无意责怪才道,“师兄,她怎样了?”

叶庭早就发觉师弟对陵中所救的少女异常关心,此时听他询问,故意道,“她又没什么伤,先扔在客厢里,死不了。”

苏璇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女儿家体质柔弱,受不得搓磨,怎么能扔着不管。”

叶庭暗察师弟的神态,不紧不慢道,“道观中没有女修,如何照料,大不了病个几日,算不上什么。”

叶庭处事向来面面俱到,少有如此疏怠,苏璇来不及深想就要撑起来,道,“方才郎中怎么不一并瞧了,劳烦师兄将他叫回来,再着人雇两个婆子照应。”

明知师弟一条命去了大半,叶庭岂会容他妄动,一缕指风打上要穴,苏璇登时动弹不得。

“师兄!”

叶庭收好药盘药盏,在榻边的方椅坐下,闲闲道,“之前说得含糊,此时想来有些蹊跷,不妨仔细说说,你与她究竟是何关联,我再酌情安排。”

苏璇给问得心里发虚,“哪有什么蹊跷,我就是偶然撞上,顺手救了。”

叶庭遇事枝头叶尾都要理个分明,闻言越发不急,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大热天的忙前忙后了半晌,也是口干舌燥,“那就罢了,管她作甚,湿淋淋的放一宿也无妨。”

苏璇简直要发恼,怎奈唯有一张嘴能动,“那是琅琊王的千金琅琊郡主!世家小姐不比江湖人,师兄怎能这般粗率,她在王陵内已经撑不住,再受寒必会大病一场。”

这份家世着实不小,叶庭捺住讶色饮了一口茶,“连她的家世名号都一清二楚,你倒问得详细。”

“什么问,我本——”苏璇突然醒觉,收住了口。

“本来就知道?”叶庭的眼皮子都不撩,慢悠悠道,“原来是旧相识,难怪我一直觉得不对,明明说了谨慎行事,我稍后即返,你也不是不辨形势的蠢材,为什么非要冒险进王陵,果然事出有因。”

苏璇哑口无言,只好盯着帐顶装作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