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发鬓早就散了,软茸茸的拂在他的颔下,宛如一只幼弱的雪禽,耳坠子不知掉在何处,莹白的耳孔渗着一点血,看着就让人不忍,苏璇不觉抬手揉了一揉,触指温酥柔滑,心神刹时一荡。
苏璇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抑下来稍稍后退,“郡主?”
好一会她才抬起头,一垂睫又掉下一串珠泪,昏暗中依然可见玉颜皎洁生辉。
她突逢劫乱,难免心神脆弱,苏璇想到自己方才所为无异于欺人暗室,不禁惭愧。
阮静妍全未觉察,她含着泪说了被劫的经过,苏璇收摄心神安慰了几句,想着陵墓黑暗凶险,说不定还有异动,不可久停,遂开始另行探路。
苏璇将火把收集起来,仅留一枚照路,刚行数步觉察出有异,他将阮静妍扶到一处石坊前坐下。她的鞋袜一去,露出一双纤月般的秀足,细嫩的足底磨出了数个水泡,有些甚至溃破出血。
这样的伤对江湖客不算什么,娇怯怯的世家千金能忍着不叫疼却是难得,苏璇抬手捏去,纤足一动要缩,他随口道,“别动。”
雪白的秀足果然不动了,苏璇验看完毕,洒上金创药粉,撕了衣袖裹扎,将她的鞋袜重新穿好。抬头见她玉颜绯红,羞色难掩,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止有些猛浪,一时尴尬起来,“事急从权,请郡主恕我逾礼。”
阮静妍低垂着螓首一摇,脖子都红透了。
金枝玉叶的世家贵女,离近了都是冒失,怎奈她双足确是不良于行,苏璇致了一声歉,如先前一般将她背起。
阮静妍柔顺的附着他的背,一双细臂拥着他的肩颈,声音清软而细弱,“苏璇。”
苏璇侧过首,她轻咬了一下樱唇,美丽的眉眼幽柔而认真,“我叫奴奴。”
苏璇心一跳,感觉背部所触温软异常,呼吸之间尽是女儿家的体香,他越发心乱,模糊的应了一声,继续向前行去。
帝王殡葬历来讲究事死如事生,陵墓这一带的石楼石坊连廊而起,宛如一座精雕细琢的石城,恢宏华美,不知耗费了多少能工巧匠的心血,然而苏璇在此毫无欣赏的闲情,一心在思索如何离开。
既然不见卫风和长使,此地必有去路,他探寻了一阵,果然在一处圆台下发现了一个黝黑的洞口,顺阶而下又是一条通道。
这次的通道亦是极长,不过暂无陷阱,苏璇谨慎前行,足足半个时辰才走出。
通道尽头是一间五角斗室,每边各有一个漆黑的门洞,苏璇正从其中之一而出。斗室中心有一方巨大的石案,案上悬着一盏树枝般的铜灯,被人搁了一枝火把,照亮了一室。
长使一行必定进入了其中一个门洞去寻玄室。苏璇略一扫视,被石案上的物件吸引了目光。
案上有一方奇特的石盘,安放着玲珑的建物石雕,共分五块区域,布局细密精巧,其中一域已然破碎,仿佛受过重物所击,残痕可见断崖与破裂的甬道,竟似他们所来之处。
案旁立着一方九尺高的铜柱,斜支一把长柄铜锤,苏璇轻拭锤头,指尖多出了一层薄薄的石粉。
阮静妍与他同时想到一处,悚得秀颜泛白,“方才的地动——竟然是机括触发?铜锤所击之处,那一带就毁碎坍塌?这地方好可怕!”
苏璇的心中同样骇异,嘴上安慰道,“或许是巧合,陵墓毕竟是人力所筑,哪能操控自然。”
阮静妍依在他身畔越想越悸,声音微颤,“听说紫金山附近有许多溶洞,或许——”
苏璇顿时明白过来,只怕这座王陵本就筑于溶洞之上,稍加借力即可让陵区塌陷,机括勾连引发山川异动,这该是何等惊人的鬼斧神工。
静谧间,石案底部突然传来机括传动之声,两人眼睁睁的看铜杆移换了一个角度,铜锤倏然下落,又一个区域被一捶粉碎。(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