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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景得了吩咐相当尽心,加之郡主容貌不凡,不出两日就寻出了下落。
时骄存心让淫妇出丑,大张旗鼓点了一批府兵,将两人所在的街道围了,带了近侍与亲卫直闯进去。
到了房外,时骄一使眼色。
一名亲卫领会,起脚就要踹开房门,谁料将要触及木板的一刹,一股劲气透门而出,打入亲卫足底的涌泉穴,他一声惨叫仰天而倒,半身僵麻,惊恐莫名。
屋外的人齐齐惊住了,几名近侍也变了神色。
罗山罴与鄱阳蝰是师兄弟,加上鴸公子与百毒狲,四人受卫伯府重金所聘,皆是老江湖,见门板丝毫无损,便知这一手隔空拂穴非同小可。
罗山罴提起警惕,扬声道,“里面是哪位江湖同道,报个字号。”
屋内一个清正的男子声音,不疾不徐道,“诸位匆匆而来,闯门擅入,所为何事?”
鄱阳蝰明白遇上了高人,口气缓了几分,“我等受琅琊王府之托寻找郡主,阁下横加阻挠,可担当得起?”
里面一静,门开了,现出屋内的一男一女。
男子英挺轩然,女子清姿玉貌,两人布衣常服,却有一种非凡的气质,令人不敢小视。
女子见外面围了一圈来意不善的悍卫,镇定道,“请问尊驾何人?”
这一男一女太过沉着,时骄瞧得极不顺眼,踏前道,“我等是武卫伯府的人,郡主千金之躯,岂可混于流俗,到了钱塘就是时家之客,特来请郡主移驾。”
他措辞客套,实则态度强硬,郡主容色未变,平静道,“武卫伯府,原来阁下姓时?阮氏一族与贵府并无交情,该是威宁侯的请托吧?”
这妇人偕人私逃不觉羞惭,居然还出言反诘,时骄更觉恼怒,冷笑道,“威宁侯关心情切才四处寻访,没想到不合郡主之意,枉作好人了。然而郡主流落在外毕竟不妥,知道的是受人质挟,不知情的还以为是荡女淫奔,家父与琅琊王同殿为臣,不好坐视不理,唯有替阮家正一正声名了。”
男子一扬眉方要开口,琅琊郡主颜冷如霜,截冰般道,“不敢劳时公子费力,请转告威宁侯,他之所为我已知晓,一切深铭于心,自有天道还报。此生我与他永不相涉,还望薄侯好自为之!”
她的话中意有所指,时骄也懒于探究,不管不顾正要令下属动手,忽的一阵喧哗,楼阶足声杂踏,冲上来了一群人。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时骄的冤家对头楚寄,但见他笑容满面,大大方方的招呼,“时贤弟在此?也是为郡主而来?”
时骄懵了一刹反应过来,险些气炸了肺,这人竟在自己身边伏了探子,暗中得了消息。
楚寄不管他,望着郡主刚要开口,忽的面色一变,郑重了许多,对着她身畔的男子深长一揖,“在下宣州楚氏楚寄,今日有幸得见高人,多谢钱塘江中的救命之恩。”
楚寄陡然恭敬,周围俱是一怔,时骄愕然脱口,“你说什么?弄潮时作梗的就是他?”
男子也不避,坦然受了一礼,“举手之劳,无须言谢,阁下也是为拙荆而来?”
楚寄的确是奔着琅琊郡主而来,外面还带了两百余人,打的主意与时骄一般无二,没想到一来就撞见了遍寻未果的恩人,还与郡主是夫妻,这份惊异未免太大,连楚寄仓促间也不知该如何应答。
琅琊郡主微讶,“宣州楚氏?你与英宣伯有何关联?”
楚寄毕竟脑子活络,稍一滞就缓过来,“英宣伯是在下叔父,而今暂领钱塘事务,此来是怕有人对郡主不敬,想请两位至舍下暂避,绝无冒犯之意。”
男子不置可否,淡道,“若是不肯,阁下又待如何?”
楚寄给问住了,他本待以报恩为由相请,然而男子眸光明锐,并非巧言所能欺饰,楚寄当机立断长退数步,“虽不知尊驾的身份,但既蒙重恩,楚某怎敢有违,只是恐怕琅琊王府来日责备,届时无辞以对。”
楚寄见识过不少江湖人,颇有眼色,这人武功超凡,甚至能踏浪却舟,根本不可能留得住,不如表明感恩,顺势求个名号,也好进退。
他一番话语大度知礼,时骄可沉不住气了。
纵然明知这人有些能耐,郡主却是必得,时骄不可能空手而回,他挥臂让亲卫围抄上来,语带威胁道,“我看还是请两位移步武卫伯府,再慢慢分说。”
男人没有理他,对郡主道,“看来还是要递个消息,让你的兄嫂安心。”
琅琊郡主垂首一笑,她的鼻子玉秀如峰,笑时沉静柔美,又有万千风雪也不惧的明毅。“楚公子不妨转告我兄长,有匪君子,如金如锡,邂逅相藏,适我所愿,纵然举世恶言相加,于我又何妨。”
如此离经叛道,匪夷所思的话语,竟是出自风仪高贵的王侯千金之口,全场都听呆了。
男子却是笑了,眸中的峻冷化作了低暖的柔情,无限爱意温存。
时骄目瞪口呆之余,只觉荒谬又嫌恶,喝道,“简直不知廉耻,来人,给我拿了这对狗——”
话未说完,他的顶上蓦然一崩,束发的玉冠猝然从中而裂,头发披了一脸。
残冠咣啷坠地,骨碌滚出了丈余,时骄余下的半句生生卡在喉间,四周一片静寂。
能断玉冠,自然也能断咽喉,四名近侍连对方的手法也未看出,无不悚然变色,罗山罴与鄱阳蝰立刻护在时骄身前,鴸公子与百毒狲也亮出了兵器。
男子低嘱了一句郡主,迈出来阖上了门。
时骄人虽骁勇,并不是莽撞无知的傻子,他见几个近侍的神态,心已经沉了,然而楚寄带了人在旁边看笑话,他如何能退,一横眉怒道,“给我上!”
几个近侍咬牙扑上,罗山罴打头,他天生擅腿,一双腿劲力极强,足可生生踢死一只熊,一瞬间踢出三十余下,漫天全是腿影;鄱阳蝰擅拳,他的臂长而柔,如蝰蛇般阴狠,此时也倾出了全力;鴸公子封住所有对方可能移挪的空隙,一柄铁扇犹如鹤嘴,刁钻攻袭;百毒狲使的是一双毒爪,蓝汪汪的爪尖锋利非常,稍一触破就毒入血脉。
一时之间,场中腿影交错、拳风阴毒、铁扇出没、毒爪横掠,端的是眼花缭乱,门前之地不过方寸,任是神仙也躲不过纷乱而来的攻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