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司马(2 / 2)

他有心要吓一吓对方,眼神一示,几个魁梧的护卫逼近而去,威慑十足。

不说弱女,换了男人也要冒汗,然而郡主身后的胡姬踏前一步,倏然银光一掠,一声裂响,地砖赫然现出了一圈深痕,紧贴着几名护卫的靴尖,若是再进一寸,只怕足趾已经没了。

众护卫骇然惊退,拔出了刀剑,却不知该不该攻击。

阮静妍依然凝视着曹度,清明而坚定,“世伯常责家兄懒政,此为长者之智,阮氏诚心领会,而今社稷危殆,阮氏甘愿冒重责起兵勤王,纵然徐州不得通过,也会设法绕行,无非多耗些时日。妾身来此只想问一问世伯,时局如火,曹氏一族难道就袖手坐看?将来上何以对君王,下何以对宗族?”

曹度寂了一刻,突兀的一讥,“女人家懂什么,阮家小子散漫惫懒,贪图安乐,琅琊连个善领兵的都没有,能伐得了叛军?吹得再好听,不外是无用之功。”

对方态度不佳,阮静妍却笑了,清音婉和下来,“世伯教训得是,阮氏确无骁勇战将,唯愿以一己之先,求能者响应,共解危局罢了。”

气氛不知怎的就缓了,曹度板着脸,踱了两步道,“借道之说就罢了——除非琅琊与徐州合兵勤王,由曹氏统率。”

一瞬间峰回路转,连当儿子的都懵了,曹恪张着嘴发傻,“爹?”

阮静妍神色一凝,深深的施了一礼,“妾身代天下人谢过世伯,一旦逆乱平定,曹氏必居首功。”

曹度无表情的一哂,转向山上行去,苍老的语声道,“什么首功,不被妇人家指着脊梁,骂老夫与叛逆一党足矣。”

阮静妍不再多言,微笑相送。

曹恪骇异的望了她两眼,领着护卫去追父亲,好容易等行出百丈,离亭已远,他火急火燎的追问,“父亲素来厌恶琅琊王,连借道也不肯,为何突然决意与阮氏共同出兵?”

曹度没有答,自言自语般道,“士族确有不凡之处,要是能给你们娶到这样的妻室,我也就放心了。”

没来由的回答听得曹恪莫名其妙,对父亲又不敢多问,悻悻道,“她都与人私逃了,还抛头露脸当说客,丢尽家族的颜面,怎么父亲还称赞她。何况大哥娶的不就是士族之女,我瞧除了礼数讲究些,其他也不过平常。”

曹度想起长媳,摇了摇头,“许家还是小了,对女儿也不尽心,养得刻板规矩。琅琊郡主私逃虽不名誉,可威宁侯府如今九族皆斩,足见其有先见之明。她敢来徐州面谈,言语犀利聪慧,又有胆气,比她那个不成器的兄长强多了。”

曹恪不以为然,“她无非仗着父亲不与她计较罢了。”

曹度清楚儿子满脑子疑惑,哂道,“你唯好练兵,从不在政事上多用一分心思,要是你兄长在,大概就明白了。”

曹恪越加郁闷,负气道,“父亲不肯和我说,我自然不懂。”

曹度心情不错,倒未斥责,“琅琊王无心政事,纵情逸乐,这样的人在侧,对徐州有利无害,我为何要厌恶他?”

曹恪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登时大愕,“既然如此,父亲为何屡屡弹劾他?”

曹度目光明锐,语意深长,“琅琊王懒慢,极合陛下之心,我视他如敌,亦是为合陛下之心。”

曹恪哪里想得过来其中的门道,顿时傻了。

曹度喟了一声,“琅琊富足、徐州兵强,两地为邻又距金陵不远,一旦交好,天子难免疑忌,必会谪去其一。阮氏位列王侯,天子不会轻动,我曹氏却不同,若不是与之互相嫌恶,时时攻讦,哪能稳坐徐州至今。”

曹恪给说得冷汗沁出,呆了一阵觉得不对,“父亲方才答应与阮氏共同勤王,岂不是前功尽弃?”

曹度深深一笑,“曹氏以军功而起,至今不过司马,上头几位武侯伯爵压着,多年难有寸进,而今时局动荡,正是跃升之机,只是不可无名而动。威宁侯一反,琅琊王为摘清嫌疑拉个架子勤王,我与之交恶,当然不能轻允。”

曹恪恍然明白,脱口道,“郡主再次来请,正是出兵之机!父亲既为统率,勤王的大功就拿定了,阮氏可抢不了!”

曹度通透世情,深悉帝心,“阮氏既无强将,且已位极人臣,还图什么勋赏,得圣上赞一句忠心就够了,此事两地均是有利,只要态势做足,老夫岂会不应。”

曹恪兴奋起来,摩拳擦掌,“爹!我立刻回去整兵,让大哥在家里守着,我随爹一道去!”

曹度点了点头,“阮氏的兵不顶用,你多带些精兵,金陵必有一场硬仗。”

“爹放心,等把武卫伯干翻了,咱们家也挣个伯爵。”曹恪片刻都等不了,一溜烟奔下了山。

曹度负手望着山下星星点点的农屋,神情沉下来。

如果郡主关于益州之言属实,而今的时势,确是有些危险了。(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