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又道:“你亦是满腹才学之人,何必要来攀附我?直待皇上擢拔重用,岂不更好?”
曹京自嘲一笑,“为官亦是要凭运气的。朝中满腹才学之人又何止在下一人,可谁能像孟大人这般深得皇上宠信?在下不善揣摩上意,怕是难得皇上重用,不如跟在孟大人身边,尚能略施抱负。”
她不禁微哂。
说到底,连他也认为她能居今日之高位,与她善于“希意谀上”是脱不了关系的。
他见她仍是不应,想了想,又道:“孟大人心在国计民生,当初县百姓举状之时在下便看出来了。但大人须得明白,倘是在朝中无势,又如何能真正一展胸中之志?更何况,”他顿了顿,好像有些难以启齿,半晌才压低了声音,重新道:“更何况,孟大人如今是依着皇上宠信才能有今日之位,它日若是没了皇上这份宠信,孟大人又该要如何是好?”
这话倒是一下子就戳中了她的心事。
她知道曹京虽是精于吏道,可却没有坏心。当初他明知她深受东党朝臣厌恶,却仍旧在她危难之时出手相救,这件事她是永不会忘。
孟廷辉抬眼看他,问道:“你想要举荐的人,都有谁?”
曹京面露喜色,忙从怀中摸出一本叠好的折子,走过来递给她,道:“都在这上面写着了。孟大人可逐一考课,择合适者荐之。”
孟廷辉翻开折子略略看了一遍,见都是些平日里文名尚可的人,便也缓了脸色,冲曹京点了点头。
曹京见她已应,便冲她笑着长长一揖,然后拜辞。
外面有下人进来替她送客,她依然坐在椅子上,身边矮几上的茶水早已没了热气。
手指沿着折子摩挲了半晌。
方一轻叹。
她眯着眼想了想,自己这回该算是……
弄权小人。
可她既已走到了这一步,又如何能再向后退。曹京千言万语中总有一句是真,那便是她不能总倚着皇上的宠信皇上的庇护来与老臣们相抗。
她若真想长立君侧,又岂能一生只做一颗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