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完,她便轻轻垂眼,冷笑道:“事已成此,我多说亦无用。只是父母冤亡之仇,我不会不报。倘是将军尚知人情冷暖,便不该再疑我丝毫。”
赵回有些动容,道:“是我冒犯了。”他看一眼岳临夕,又道:“倘是大平守军果真退让金峡关与我北戬,我必修书往复朝中,提请二军侵地分疆之议。”
孟廷辉问岳临夕道:“你们原打算何时将我送往舒州?又要从哪条路往南?”
岳临夕立刻道:“原计于待国主抵赴北戬大营之后便即刻动身。因临淮路有韩澎之部阻道、潮安北面大平禁军数众,所以仍旧打算从建康路锐州直接南下。”
她一撇嘴,似是讽刺道:“建康路?狄念在汾州的宣抚司你们倒是不怕!大平禁军调往建康路剿寇之部何止数万,倘从建康路南下,你有把握不出意外?”
岳临夕皱眉,“国主之意是?”
孟廷辉拢了拢袖口,好整以暇道:“韩澎之部已经退守梓州,临淮路禁军不足以惧,便从晖州向南,绕道向西入建康,再去舒州。”
“便听国主吩咐。”岳临夕稍稍一想,就应了下来。
她又看向赵回,道:“未防生变,我不可久留于此地。待金峡关外大平禁军退守三十里,我便出关向晖州,还望赵将军言而有信,拜表朝中请议你我之计,到时倘有盟书之约, 直接发往舒州即可。”
赵回正色道:“一定。”
她又轻轻敛眉,“事既议妥,我也想歇歇了。”
赵回忙叫人来带她去筒帐内休息,岳临夕见状,也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欲护她周全。
孟廷辉放眼一扫,不见黄波人影,料想其是先被人带到筒帐那边去了,足下步子不禁快了些。
岳临夕大步走在她身侧,眉目在斜阳金辉下散着淡淡的光。
她斜瞄他一眼,不冷不热地道:“你与尹清看起来皆是风雅之人,但做起这些沾血之事来竟也是毫不犹豫。”
岳临夕额上轻现皱纹,看她道:“倘能复我中宛帮国,纵有千险万阻亦不辞。”
孟廷辉听后步子放缓了些,许久才微冷道:“是。倘能复国,纵是死伤千万、民血涂原又有何虑?”
岳临夕只当她出言狠戾,不由道:“从前不知国主手段如此雷霆决绝,今见国主裁事果决,毫不见女子心性,实让臣感佩万分。”
她却不再理会他,一径往前走去。
待到简账外,果见黄波等她等得焦急,一见她就疾声道:“大人!”
孟廷辉令岳临夕退下,冲黄波压低了声音道:“你随我进来。”
黄波见她神情凝肃,像是有何机紧要事,便利落闪身入内,挑眉看她,待她发话。
她轻轻道:“我疑北戬此番有诈,所以有事付你。”
黄波脸色一凛,“他们岂是对大人不利?”
孟廷辉摇了摇头,道:“于我无碍。此次我奉上谕来此与北戬佯作议和之状,意在拖缓北事二、三月,待国中寇祸平止再图北戬。然今日北戬于增岁一事毫不迟疑,而我大军主力屯于金峡关外,虽能一时拖其喉舌,但为长久计却不利于战。眼下北戬待我甚厚,实是诡异,只怕也是借这议和之机拖滞我大军在此,倘是其真有伏军自外包抄奇袭,我军必会失利;且狄将军负伤未好,不可督军奔袭久战,与其令我大军仍屯于金峡关外,不如暂退三十里,沿境扎营,如此也好与我北境营寨互为所通,不至于过为被动。”
黄波一听就恼了,“北戬若果真另存二心,大人此番千里之行不就白费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