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门外，看见屋子里另一个颀长的身影把他刚才捡起来的一叠纸又一张一张放回原处。

秦则宁？

牧之帆对这个人的好感度一直很难维持在及格线，他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他。如果衞碧有所反应……他想，他的身高虽然比秦则宁矮了一点点，揍他个七荤八素应该问题不大吧？只要Mako别进来……

房间里的衞碧却没有任何反应，她困得打哈欠，犹豫着要不要画完手上的那一幅画。

“休息吧。”秦则宁轻声道，“时间还很长，慢慢来。”

衞碧总算是回过了头，淡淡道：“你不用天天来的，我现在生活可以自理。”

秦则宁道：“你是指泡面与外送？”

衞碧顿时脸色不佳：“……我本来有个家政的。”宋承明有个师弟，家境比较困难，小师弟嘴甜手艺好，回国之后就干脆送到了她这裏勤工俭学做三餐大厨，结果还没半月，就被天天上门的秦则宁挖去了环球做兼职，天天加班，再也回不来了，害得她吃了好几天泡面。

秦则宁低笑：“年轻人还是去年轻人该奋斗的地方，这种粗活，我来不是更好吗？”

好吧，看来他们的相处还是比较融洽的，虽然衞碧的脸色冷淡得很，不过……毕竟没有直接赶人。

牧之帆想了想，起身离开。

衞碧听见牧之帆离开房间的关门声，沉默了一会儿，对着房间里唯一的外来者道：“看不见的时候，走路撞墙，吃饭粘到鼻子，半夜肚子疼却摸不到手机，那时候觉得遇到你是我人生中最倒霉的事。”

秦则宁的脊背略微僵硬。

“后来看不见的时间久了，后悔浪费的时间，变得比后悔遇见你要多出许多。那时候我常幻想，在我赚到第一笔钱后，如果我退出娱乐圈去学画画；在我的眼睛刚刚出问题时，如果我好好重视它不去赶通告；在你逼着我退出娱乐圈时，如果我真的出国去治眼睛去上学……我还能看到很多东西，学习很多东西，过更好的人生。”

“……对不起。”秦则宁涩然道。

衞碧摇摇头，低声叹息：“我说这些并不是在指责你什么，只是觉得之前的很多固执其实是挺失败的。秦则宁，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事情，我们之间严格来说并不是两清，眼睛的事大半还是我自己的问题，况且现在还是我欠你的多。只是……我真的害怕你的存在，会让我好不容易开始的新生活又变回原来的样子。”

秦则宁沉默。

衞碧道：“秦则宁，你也应该往前看了。”

秦则宁闭上了眼睛。好久，他才低声道：“好，我们都往前看。”

“我困了。”衞碧道。

“去休息吧。”

“……嗯。”

衞碧懒洋洋应声，踏着地上的草稿纸走向房间。

她穿着睡衣哈欠连天，一只眼睛里已经泛起雾气，另一只眼睛却是淡淡的灰，少了一点点光彩。

秦则宁小心地在她的习作上盖上一层挡灰的轻纱，抬头凝望着她的背影。

一只眼睛满目柔情，另一只温和而又蒙胧。

前方从来都是你啊。好一会儿，他才低头微笑起来，沿着地上铺就的痕迹，追上她的步伐。

如果它能替我通往你的心房，我很庆幸能够以这样的方式，永远地走进你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