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卡卡异常的那晚留在了她脸上一道浅浅的伤痕,不易看出。但是只要她站在镜子前看见那道浅的看要看不出的伤疤时,就会想起那种眼神不寒而栗。
伊子清站在女生宿舍的大门前,望着寝室楼三楼的位置,曾经她在这住宿的时候,身边有卡卡,2个人像是一体。而现在她在等她,从6点一直等到现在,她知道,晚自习快下了。
凌卡卡和胡月月手拉着手目不斜视的在伊子清眼前走过的时候,她承认,那个场面的确刺伤了她的眼睛。伊子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狠狠的扣进了肉里,又松开,就看到留下深深的印痕。
她的手多久没有人拉过了。
在凌卡卡马上踏进楼里的那一刻,伊子清飞一般的跑过去,胡月月挑衅的眼高傲的看着她。她饶过她拉着卡卡,“卡卡,卡卡,我有话要跟你说的。”
卡卡不自然的挣开她的手,“子清,我要学习的,你也知道,一会儿寝室关门了,老师会骂的。”
伊子清听到从卡卡说出那句她以为万年她都不会说出的话的时候,她就知道,卡卡真的想要离开了,是不带任何声响的。可是,有些事情总要问清楚吧,总要知道为什么。
“我就跟你说一会儿话,我以后都不会耽误你了好么。”
看着眼睛里亮闪闪的伊子清,卡卡忘记了一个人有多坚强就有多脆弱,这些都是成正比的,不是么。
卡卡看了看胡月月,“你先回去吧,我马上就回来的。”
胡月月背过头说,“她这样的人跟她有什么话可说的。”
卡卡不再看她,面对伊子清,“我们走吧,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把该说的都说完。”
伊子清跟着她走到寝室门一侧的树下,相互沉默的听着时间滴滴答答,2个人首先是相互对视,后伊子清先放弃了。
“卡卡,我都知道了,可是为什么你一定要那么说我呢,我最想不到的人就是你。”
“你怀疑我?”对面是坚定有力的声音。
“可是事实不是摆在眼前么,你跟林佳渝,跟蔚辰说了那样的话,要不是我看到你日记,可能我还被在蒙在裏面吧。”
伊子清想,如果真的蒙在鼓里就好了,懂得了,就寂寞了。
似乎隐忍了太久,只有一个洞堵不上缝隙了,那些势如破竹的力量就会在一瞬间爆发。卡卡就是那个样子。
凌卡卡从无辜到锋利,终于说出了隐藏着一直愤愤不平的话。
“伊子清,蔚辰是我的,可他喜欢上了你,你知道么。从我认识你的那天起,你就注定要闪闪发光,而我呢,我永远只能在你的背后。你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你成绩那么优异,相貌可以看称校花。我一直在你身边,我把你当成朋友。可是你知不知道,我那时怀的孩子不是蔚辰的,我被强|暴了,我什么都没有了。蔚辰很善良没有说出来,我知道他是可怜我,我不能没有他,我也绝对不能让他因为你离开我。你们的事情,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么。第一次的滴眼液,还有隔着万丈光纤裏面的话语,还有那些KTV,很多事情我装作不知道。要不是胡月月说你们真的在一起,我没办法再假装下去。”
说了那么多的话,凌卡卡从激动的情绪安静下来,“你不是来辩解什么的吧。”
“你相信胡月月。”
“胡月月说别的,也许我不会信,但是她说看见你和蔚辰在一起,我相信。”
卡卡,你还记不记得那次,我们在一起,被她们拦截都没有害怕。那时候我们是不是从来都没想过,我们之间的一个人,会不信任对方,而去偏袒另外一个人。
一个我们曾经都懒得去理的人。
“卡卡,你不快乐么?”
“你觉得我快乐,是因为没见过躲在角落,阴郁抹泪的我。”
这句话说的歇斯底里,卡卡没了力气,只剩下因奋力而产生的大声喘息在夜里徘徊着。
伊子清听她说完,慢慢看了看她,“卡卡,不是我的我真的不要,我今天来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希望你好好的。”
“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你不走,我就走了。”
转身的那一刻,伊子清使了全身的力气艰难的走下去,她不敢回头,不想再知道,此刻的卡卡有没有在她身后久久的目送她。
第一次见到蔚辰,清澈的声音,温柔的样子,身上的肥皂香气,认真的眼神。
这些在小的时候就情有独锺了吧。
这些另她沉迷的东西拼凑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神一样的少年,被隐藏的思绪在狭小的角落独自品尝着。但是她没想过自己能拥有着,那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能在夜里併发。
可是卡卡,你知道么。蔚辰与我,永远只能是平行线,也许他不知道,但是巨大的秘密是很久前就隐藏在我的心裏。我曾经在想,这个世界上我是不是一个亲人,一个跟着我留着同样血液的人都没有了呢。后来,我还是叫林去帮我打听,结果我知道,曾经我亲生爸爸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的私生子也还生活在这个城市。也就是那次,我在地铁站陪蔚辰去看他的妈妈,看到她妈妈看我锁骨位置看的出神,看到她知道我的名字后的惊愕到快要晕厥的表情。也就是在走出医院,蔚辰低头去系鞋带的那一刹那。一切,似乎就一目了然了。你知道么,蔚辰就是我同父异母,比我大两岁的哥哥。而他母亲,看的不是我的锁骨,而是我颈上戴的,和蔚辰一样的项链,那是很特别的款式。当初秋和石,也就是我爸爸妈妈的情侣项链,妈妈死的时候留给我。给石的,在吸毒的时候给了那个女人。
纵然蔚辰喜欢的是我,纵然我对他再有爱的感觉。可是你知道么,我有多少无奈,还有悲伤。面对那样一个人,我该怎么去恨,去恨他的妈妈,如果当初她没有再次出现,也许事情都还有转机。而蔚辰的爸爸妈妈离婚,也可能是他的爸爸发现,蔚辰不是他的亲生子。一个人,一件事情,可以涉及多少无辜的人走下去。那么我自己,又怎么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告诉不知道真相的人。
<small>知道了,也会难过吧。一定不会有得知真相的快乐,我已经知道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那无知的人,就继续按着自己的轨道走下去吧。</small>
<small>这样,不也是很好么。</small>
<small class="right">伊子清</small>
卡卡坐在寝室的阳台上,3年了。她知道她和子清剩下的不是那些伤人的话,是不是自己爱的太深了。子清没有背叛她,她知道的。是自尊心作怪太久,栓不住它了,那么就由它去吧,或许这样对子清没有坏处吧。只是,那些话说出后发现并不是想告诉她的,自己在阴险的这一边生产着各种各样的谣言还要扮演圣女的角色,够险恶了。
伊子清关掉了QQ就再也没有上过,就像当初消失的楠一样。
她想逃避的太多。
后来编辑有打来电话,伊子清打哈哈的声音说,“貌似我要转行了,等这本长篇写完。”
电话在空气中流失了3秒钟,编辑留了最后一句话,“那好吧。子清你就是这样,什么都舍得。”
伊子清想说她舍不得,她打开笔记本又关上,长篇快要告终了,只差一个结局,现在她不想去写,她在等,所以一拖再拖。
暖卡卡的皮毛白的不象话,安静的睡了。伊子清眼里散漫大雾的看着,蹲在它身边,忍不住像从前一样爱抚的揉了揉暖手的毛,暖卡卡眼睛睁起,伊子清抽手。然而暖卡卡眼睛分明是笑了,吐出舌头,如孩子一般懒洋洋的。
伊子清想,是不是跟自己呆久了,连它都变的不正常。
从始至终,伊子清的眼神都像是飘荡着某种迷乱的物质,会叫人看着产生恍惚的错觉。
一直都是这样。但是伊子清并不排斥。
头有些疼了。伊子清离开暖卡卡,跑到屋子里在床上翻出那个药盒,裏面只剩了2片药,吃下后,伊子清穿好衣服下楼,2片药,已经满足不了她了。她需要更多,需要以完全亢奋的精神来对待生活。
跑遍了周围几乎所有的药店后,13盒曲马多被放在一个黑色的袋子里被主人带回了家。她上网查过曲玛多这个药,一般地方都是禁卖的,就算是卖,也有一定限制。要想买的够多,就要多跑些地方才不被怀疑。
在大汗淋漓中伊子清把所有的药片都抠出放在了一个盒子里,这样她需要的时候就可以直接伸手去拿。6片药,顺着水滑到了身体里。
伊子清不会再在失眠时胡乱抓一把安眠药,她想她已经告别了它,对于新的药彻底爱上了。
林川有时间便会来看望清,给她带来她爱吃的东西。比如像巧克力,果冻,薯片,都是一些膨化食品。可能是对身体不好,但是他知道,伊子清只爱吃这些东西。
林川坐下来,看着她日渐消瘦却精神的摸样,担心的说,“不然还是回到家里来吧。”
伊子清摇摇头,“我过的很好,你不用担心的。”
“其实杨菲也很挂念你。”
伊子清那时还在家,她站在高高的越层楼梯上,曾看到杨菲在厨房看着书学着做菜的样子,一脸的幸福的笑,那笑排出当初遇到她时的妖娆和厌恶,是纯真的。这么多年了,伊子清那次回家后,杨菲就很少在骂她,大概是年龄在无边际的增长,即使那张脸依然光鲜亮丽,但也有岁月走过的痕迹了。
女人到了一定的年龄求的就只是安定,简单的平稳了。
她并不怀疑林川说的话,她何尝不想多一个在乎自己的人呢。
不然全世界我就只是一个人了,你说,我会孤单么。
林川每次来都是坐一会儿便走了,因为他发现和伊子清之间,已经用沉默来代替彼此的语言。
她们说立夏已经过了。伊子清下意识的仰起头去看窗外的天空,阳光原来真的已经开始刺眼。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碰到关于夏天这个字眼的时候心裏便会疼,像伤害,有浓烈的难过。她似乎应该清楚,其实是又在想念那年的夏天了,那个曾经四个人尘土飞扬的夏天。
班上学习的紧张气氛越来越浓烈,用鼻子嗅嗅还会有浓重的火药味,很多人都埋深于大本大本的笔记里。
她再没见过蔚辰,林佳渝也再没有在傍晚时分等着她,相视而过时目光里充满了躲闪。
卡卡有了自己的圈子,每天可以听到她们不知为何发出的欢快笑声,伊子清以为,卡卡又向以前那样快乐了。
而那些谣言已经渐渐像云雾一样散去了,就算再传,伊子清曾经那紧绷的弦也已经断了。
伊子清又回到了初中时的冷漠,同样的是一个人,只是身边空着的座位,看着像有人来过的痕迹。现在的她是独来独往的,面对一些事情,信与不信,都变得不重要。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行走,一个人去看花,一个人在说话,然后一个人开始学弹吉他。
对于吉他,她时常坐在地板上,看着书上的线谱,虽然对五线谱不懂,但是简谱还很简单明了。她是个有天赋的人,不长时间,就可以流畅的弹好曲子了。每次她弹起朴树的那些花儿,总会想起蔚辰,林佳渝,还有卡卡。她怀念的。只是透过自己的声音唱出来,会有些沙哑,找不到林佳渝那时候的感觉。
信用卡里积攒的钱从五位数字直逼向三位。当初有一段时间,她需要很多很多钱,于是拼命的写稿子,她以为,钱可以给她带来安全感。现在她买了很多娃娃。大的小的,三三两两。
两个是一对。三个是一家。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子,最初的,和现在的,总是以最极端的方式来进行。
抱着小熊物语家的泰迪路过花店,她又看到了橘红色的玫瑰花,依旧绚烂夺目。除了还是心裏有些拒而远之外,她没有再买下来养它,当初压抑心裏的恐惧买回来是因为卡卡,而现在完全没了必要,因为她知道她养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