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说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怎么现在看来倒不是这么个事了!”太皇太后道,“你是太子,是大英的命脉,将来要做皇帝的,怎么办事不过脑子?留着她一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她记恨咱们家,谁敢把她放到你身边?你年轻不懂事,万一有个好歹,后悔都来不及!我瞧那丫头是个有心眼的,怎么好端端的能和她碰上?你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宫里人多,妃嫔贵人们为了争宠拔尖,各种手段都使得出来,制造个偶遇啦,邂逅啦,那是最简单的,完全不在话下,所以太皇太后会怀疑,太子忙不迭解释,“老祖宗明鉴,昨儿散了朝我听说建福宫的章贵妃凤体违和,东篱打小和四弟好,就拐了个弯绕道去建福宫问安,我向来是不走那条道的,昨儿也不知怎么了,她上内务府领东西,出来的时候正巧碰上了。”
太皇太后一哼,“你别给她打掩护,就算小时候一块儿玩过,这么多年没见,还认得出来?可见是她先调嗦你的。”
太子躬身道,“老祖宗别冤枉她,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是我先认出她的,她和小时候没什么差别,就是脸变尖了点儿,模样还是那模样。”
暖阁中极静,太皇太后手里的念珠不急不慢的拨动,发出细碎的碰撞声,沉默半天吐了口气,道,“这么说,你是打定了主意要把她纳进房里了?”
太子想起那双眼睛,脸上不由一红,心想现在就算有这意思也不能说,否则锦书就真的没命了,宫里的厉害他是知道的,皇太太,皇阿奶,还有母后,她们为了护他周全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一个小小的锦书,就跟喝口茶那样简单,他这会儿由着性子来,回头她那里恐怕就要大大的不妙了!想明白了便道,“太太误会了,东篱是可怜她在掖庭做杂役辛苦,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想给她找个轻松点的差使,可巧我那边短个人,就想把她拨过去,并没有别的心思。”
太皇太后道,“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何尝知道短人了?就是缺人使,也有你宫里的管事张罗,哪里就用得着你亲自过问?可见你在扯慌!”
太子讪讪的,支吾了一下道,“老祖宗明察,我真是想调她到东宫伺候,也好拂照她一些,叫她不受旁人的气。”
太皇太后叹气道,“你这孩子自小就心眼儿好,到现在还是这个样!你心里想什么我能不知道吗?其实对她来说,也许在掖庭安稳活着才是最好的出路,你偏要把她拉到人前来,她这么尴尬的身份在宫里怎么活才好呢……这样吧,我叫人把她传来,且试她一试,看她是什么意思,到时候再作定夺。”
太子脸色发白,看着太皇太后吩咐宫女去掖庭传人,低头坐在桌旁很有些心事重重。他是好心,好心别办坏事才好,要是不尊宫里的规矩,暗地里把她弄到东宫也不是不行,就是怕回头事情抖出来更难收拾,太皇太后说要试,试什么?试完之后又怎么样呢?他抬眼看她,“皇太太,她到东宫的事……”
太皇太后半阖着眼不说话,太子又看一旁的塔嬷嬷,塔嬷嬷是老祖宗从回疆带回来的,是最贴心的人,就是退下了也不出耳房,他们说些什么她都能听见,太子也不和她生份,因着老祖宗疼爱,在南苑时有大半时间在老祖宗园子里读书习字,塔嬷嬷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就像亲祖母一样,她的丈夫在东昌之战时阵亡了,又没给她留下一儿半女,太皇太后和皇帝皇后感念她,就让他管她叫“嫲第”,所以塔嬷嬷向着他,和他特别亲。他不太吃得准太皇太后的意思,便想着向她求教。
塔嬷嬷微摇了摇头,“太子爷,太皇太后自有打算。”
太子只得闭上嘴,太皇太后对塔嬷嬷道,“你去宫门上传话,今儿我身上不好,晨昏定省就免了,叫他们都去歇着,不必进来了。”
塔嬷嬷道嗻,临出门看了太子一眼,太子会意,起身跟了出来,等走到廊庑下头,她命人在宫门外候着,让见到妃嫔来请安就打发回去,太子不安道,“嫲第,太皇太后是什么打算?”
塔嬷嬷道,“太子爷怎么提这起子事,招老佛爷不痛快!你也别追着问了,奴才跟了太皇太后这么多年,说句逾矩到话,大概能猜出七八分来,回头问话就看锦书聪不聪明了,你那个东宫她是万万去不成的,她要是知进退,或者还能留条命,要是有半点攀高的心,恐怕是不能留着的了。”
太子一急,登时方寸大乱,“那怎么办?嫲第,你替我想想法子吧!”
塔嬷嬷看他一眼道,“奴才和太皇太后一样的想法,这事帮不得太子爷,我不能放把刀在你身边,你是太皇太后看着长大的,宫里这么多的皇子帝姬,她独偏爱你一个,奴才手把手带大你,你叫我声嫲第,就冲这个,我也不能让你有危险。”
太子惶惶靠在墙上喃喃,“本来她好好的,我这样岂不害了她吗……”
塔嬷嬷道,“就看她的造化吧,她要是有害你的心,那杀了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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