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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 灵芝躺在暖阁耳房中翻来覆去睡不着,若是今日之事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撞见还好说,可偏偏小殿下也看见了。
殿下年纪小不懂其中利害,最可怕的是童言无忌,万一哪天见到公主或是驸马后, 提起这件事那自己岂不是知情不报?
灵芝也不敢去找仙草出主意, 一个人怀揣着这个秘密惴惴不安了一夜, 到了第二天精神萎靡,数度走神。
做针线活的时候被仙草看了出来, 还被对方打趣了几句。
灵芝讪讪道:“你先自己做, 我想起郡主殿下吩咐了一件事我还没去办,去去就回。”
说完放下手中打得乱七八糟的璎珞出了暖阁,在回廊中绕了几圈最后决定将这件事禀报给未明宫的掌事大女官秋菊姑姑。
灵芝想着:自己不过是小小的宫婢, 主子年幼没有靠山更没有倚仗。遇见这种事抖出来自己就是知情不报的罪过,若被旁人知晓也有可能被灭口。与其如此不如拼个“首告”的功劳。按照渭国律例, 首告之功可免不死。而且就算贵妃娘娘和驸马爷只是偶遇, 自己说给秋菊姑姑也算是找了个“高人”去投奔,正所谓:天塌下来有大个去顶。
想通这里灵芝的心情轻松多了, 她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脚步,生怕晚了半刻这件事就提前暴露了。
到了未明宫的主殿附近,灵芝放慢了步子, 背过身去整理了仪容, 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生怕犯了什么忌讳。
虽然灵芝也是未明宫的下人, 但她一入宫就被分配到了偏僻的暖阁,很少离开那里。所以未明宫的主殿于她来说就像是皇宫在民间百姓心中的分量一样:庄严又神秘。
秋菊作为掌事女官只需服侍在南宫静女左右,守门这种事是三等下人干的,灵芝咽了咽口水来到门前,朝着门口的宫婢深深地打了一个万福:“奴婢是在暖阁服侍的仙草,有要事禀报秋菊姑姑,不知姐姐可否代为通传一声?”
那名宫婢扫了灵芝一眼,见对方的衣着还算得体,淡淡道:“腰牌带了吗?”
灵芝连忙从怀中取出腰牌交由对方验过,宫婢将腰牌还给灵芝,说了一句:“等着”便推开角门进到内殿去了。
灵芝连声感谢,下了台阶向后退出一段距离又过了片刻,角门再次打开。未明宫的掌事女官秋菊走了出来,秋菊是南宫静女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即便灵芝身份低微却记得她的样子,只见她笑着走过来问道:“你怎么来了?可是小殿下有什么事?”
灵芝抬起头看了秋菊一眼,瞥到不远处的宫婢欲言又止。
秋菊是何等灵透的人物?她笑道:“你跟我来这边。”
随着脚步的移动,二人来到了一处僻静之地,没等秋菊开口,灵芝“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
秋菊面色一沉,问道:“可是小殿下出了事?”
灵芝慌忙否认:“小殿下正在暖阁午睡,是奴婢自作主张来找姑姑的。”
秋菊:“哦?你所为何事?”
灵芝咽了咽口水,将昨日看到的一切原封不动地禀报给了秋菊,末了一个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奴婢昨夜彻夜未眠,三魂七魄都去了,请姑姑做主。”
秋菊的表情瞬间变为和蔼,将灵芝从地上扶起来:“我当是多大的事儿?原来不过是这个,也劳烦你有心了。”
灵芝不解地看着秋菊,后者继续说道:“这皇宫内院虽然宽敞,但也就那么大,驸马爷这阵子住在未明宫,昨日和殿下请示过独自到御花园走走。驸马爷来自民间历来没有什么排场,对我们下人也是最和善的。雅贵妃娘娘也是独来独往的性子,这春意盎然的御花园偶然碰到寒暄几句也是难免的,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见灵芝仍有些不安,秋菊继续说道:“不过咱们身在内庭的奴婢,谨慎些总是好的,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回吧。”
灵芝深深地打了一个万福,告退了。
灵芝走后,秋菊的表情复又严肃,她暗自思量一番回到了主殿,南宫静女放下手中的毛笔,看着自己写好的字,淡淡问道:“何事?”
秋菊回道:“是小殿下身边的宫婢昨日带着小殿下到御花园玩耍,不小心撞见驸马爷和雅贵妃娘娘在御花园寒暄了几句,这妮子胆子小,特来禀报的。”
南宫静女抬起头,问道:“当时花园里只有他们两个?”
秋菊:“据宫婢说是的。”
南宫静女轻笑一声,淡淡道:“雅贵妃不喜宫婢跟着内庭人尽皆知,齐颜入宫多年身边从来没什么下人,不过是碰巧撞见说了几句,本宫当是什么大事。”
秋菊:“殿下明鉴。”从某种角度来说,秋菊的想法倒是和南宫静女颇为接近的。
南宫静女:“是哪个奴才?”
秋菊:“是晏阳郡主身边的大丫鬟,叫灵芝的。”
南宫静女思索片刻,想起了这么一号人来。她见过灵芝和仙草几次,但觉得这两个宫婢见到自己总是战战兢兢的慌乱相,略有不喜。
不过是看着她们两个服侍齐玉箫还算尽心,年纪也是宫婢中最小的一批,或许和齐玉箫相处得来就没做处理,出了今日这档子事儿……就留不得了。
南宫静女:“今年是小选年吧?”
所谓的小选年,是内廷司从民间或官员家中招收内侍宫婢的年份,每五年放出宫一批称为“大放”,三年选进来一批,为“小选”。
秋菊:“是,上个月刚选进宫一批,正在内廷司受教。”
南宫静女:“下午你亲自到内廷司走一趟,挑四个好的带到暖阁去。两个年级大些懂事儿的,再挑两个年纪小的,性子活泼的。”
秋菊:“是,那暖阁原来的那两个如何处置?”
南宫静女再次拿起毛笔,淡淡道:“打发到浣衣坊做粗使,找人盯着点儿。”
秋菊:“是。”
待午膳得了,秋菊就奉命去办这件事了。
南宫静女端坐在主位却并不动筷,又过了一刻钟齐颜姗姗来迟。
齐颜:“殿下。”
南宫静女:“坐吧。”
齐颜:“谢殿下。”
南宫静女看了看齐颜,见对方脸色苍白,神色疲惫,问道:“御医开的方子有没有按时服用?气色怎么还这么差?”
齐颜勾了勾嘴角,回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纵然有良药也没这么快的。”
南宫静女:“还是你底子太差,本宫改日宣御医问问有没有调理的办法……对了,听说汤泉山的温泉对这种沉疴旧疾有极好的功效,听说当年陆太尉旧伤发作已经不省人事,后来去汤泉山调养了半年就逐渐好转了过来,这几年更是在汤泉山安家,不问政事了。不如等得了闲你也过去调养些时日?”
齐颜暗道:陆权哪里是什么旧伤发作,不过是怕南宫让再提交还兵符领国公爵位的事情到山上避祸去了,不过这老狐狸一直躲在深山老林不出来,自己也很难下手……
齐颜:“既然如此神奇臣还真想亲身一试,等到会考放榜‘安顿’好举子们,臣再动身前往吧。”
南宫静女:“吃饭吧。”
齐颜:“是。”
吃完午饭,用过午茶南宫静女漫不经心地问道:“本宫今日琐事繁多好久没到御花园走走了,里面的景色如何,百花都开了吗?”
琥珀色的眼眸闪了闪,齐颜笑着说道:“殿下不提臣差点忘了,有一件事正好和殿下说一下。”
南宫静女:“哦?是什么呢?”
齐颜:“昨日臣散步的时候遇到了雅贵妃娘娘,寒暄了几句,贵妃娘娘有一件事想请殿下帮忙。”
南宫静女:“既然是找本宫帮忙,为何不亲自来过来。”
齐颜没有回答南宫静女的问题,自顾自地说道:“雅贵妃娘娘说,她离开故土已经数年,想在近期回洛北省亲。因陛下身体抱恙她不忍打扰,想请殿下替她向陛下说说。”
南宫静女不假思索地说道:“本宫听说雅贵妃与现任的北九州节度使阿努金并非同母兄妹,如今额日和已死,雅贵妃的生母早丧,她回去做什么?”
齐颜不得不重新审视南宫静女了,她没想到对方会调查吉雅的身世背景,似乎已经把眼线安插到了北边……
齐颜仍是一派淡定,回道:“或许是故土难离吧。臣虽然没去过洛北,但晋州多逃难回归的百姓,有人曾经去过洛北,说那边的风土人情,建筑民宿与南边截然不同,或许这也是雅妃娘娘想回去看看的原因。”
南宫静女点了点头:“你的意思呢?”
齐颜将双手放在桌面,十指交叉,回道:“依臣之见,若陛下无特别旨意,此事当准。”
南宫静女:“说说你的理由。”
齐颜:“一则,按照律例贵妃的位分是可以省亲的,雅妃娘娘的要求并无不妥,当准。二则,雅妃娘娘的故土距离京城路途遥远,以雅贵妃娘娘如今的身份……需由一位皇子护送方显礼节,况且九州节度使肩负洛北的安危重任,借省亲之命去视察一番也未为不可。”
南宫静女笑了:“果然应准!”
景嘉十五年·三月。
上,念纳古斯·吉雅,入京数年,恪守本分。特许回洛北省亲,念雅贵妃膝下无子,特命三皇子南宫望担任护驾钦差,共赴洛北。
同月,三年一次的会试大考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