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兰+德意志-落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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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卡斯·约恩与哈维·约恩发了疯一样的开始了训练, 从早到晚, 从体力到技术,从观看录像到复盘分析………二十年来,哪怕在当年刚刚入选成为国家队一队的一员时, 他们也没有这么的拼命过, 拼命到让乔内斯教练不得不陪着这两个浑小子一起加练, 就怕他们在失心疯中超过了那个度, 对身体造成了潜在的暗伤;或者是如同突然断了电的机器,把自己活活累趴下。

约恩兄弟把探望阿杰尔·彭德拉的时间固定在了每周六的下午,他们每周都会去一次医院,每次不超过一个小时,那是让他们既觉得宽慰又觉得煎熬的一个小时。

再来——

就是十月份的荷兰站公开赛,英格兰4:2德国, 英格兰胜。

数天后,当英格兰队返回伦敦时, 阿杰尔收到了隶属于国际赛事的、他人生中的第一枚金牌。

哈维将那块金牌扔到了阿杰尔的怀里, 长长地吹了声口哨,脸上的表情鲜活而夸张:“嘿,阿杰尔, 由我作为终结者的得分比较多,所以, 这枚金牌算是我送给你的——哈哈哈!卢卡斯那家伙的净胜球比我少了五个呢哈哈哈哈哈!!”

阿杰尔:“………”

阿杰尔无言, 乒乓球这玩意还有净胜球的?

“……你们还比这个?”他仔细地抚摸着手中金牌的纹理, 将目光转向了没有发言的另一人。

输给胞弟的胞兄似乎心情不佳, 卢卡斯偏了偏头:“……就像哈维说的那样,这枚金牌算是他送给你的,我的……下个月吧。”

于是,下个月,十一月份的巴西公开赛,英格兰4:3德国,英格兰胜。

病房之内,卢卡斯郑重地将金牌挂在了阿杰尔的脖子上。

“阿杰尔,”注视着那双深绿色的眼,卢卡斯张了张嘴,沉默了一会,在阿杰尔含笑的眼神注视下,终于敛去了那化不开的愁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扯平了,”卢卡斯说,“这次,我的净胜球比哈维多了七个,所以,这是我送给你的。”

随后,十二月,在乔内斯教练的严苛禁止下,约恩兄弟得到了一个较长的假期,为了他们那隐约出现透支现象的身体。

继而,来年一月,英国本土的公开赛,英格兰又一次的以4:2的大比分拿到了胜利。

鲜花,欢呼,赞美,荣誉………曾经所幻想过的一切,最最美好的所有,似乎都已经落到了约恩兄弟的手里,无数的英国人以他们为荣,所有的英国人都会因他们而尖叫疯狂。

但是那股死气还是存在着的,那股难以形容的死气,如荆棘爬屋,始终梗在卢卡斯与哈维的喉间,让他们眼前发黑,呼吸不畅。

与此同时,任何事情都是双向的,在接连三次的失败下,当德国球迷们终于被“残酷”的现实所压迫,必须迫不得已地去面对“约恩兄弟的胜利并非偶然”的这个事实时……

当他们不得不承认辉煌不败的德意志已经成为过去时——与此同时,英国人也终于可以真正地扬眉吐气。

不,应该说,他们只是从“嚣张狂妄”变为了“更加的嚣张狂妄”。

——嘿!德国佬们!我们的胜利绝非是踩了那该死的狗屎运!

——看清楚了,只会做香肠和猪脚的混账们,属于你们的不败辉煌已经过去了!接下来的时代是属于我们英格兰的!属于我们的伟大的约恩兄弟的!

而身为中心人物的约恩兄弟,当外界——英格兰、德国、乃至整个乒乓球界——为他们而彻底发疯时,他们只是再一次地来到了那个已经为他们所熟悉的病房之中。

今天,他们听到了一点不一样的消息………应该是一个好消息。

阿杰尔对他们说:“我要出院了。”

卢卡斯与哈维一愣。

阿杰尔笑了笑,重新生出的棕红色软发落在了他的鬓角额前,他摸着已经拆去石膏的腿,看起来似乎心情颇佳。

阿杰尔解释道:“我已经可以借助外力行走了,再呆在医院里也没有什么意思………家中有专门的护理与医生,后天,我就会出院了。”

这……

卢卡斯与哈维对视半响,干巴巴地——不,他们觉得,他们的声音应该是充满喜悦的。

哈维首先开了口,他两步迈出,坐到了阿杰尔的床边身旁:“后天啊……”二十岁的哈维·约恩板着手指,“我想想,我们要在一周后才启程去日本呢——该死的,从英国到日本,这可真是一段过于漫长的旅程——我想,你应该不介意我们去家中探望你吧?”

站在一旁并没有出声,卢卡斯想,阿杰尔肯定会同意的。

然而——

“不,这就不用了,”阿杰尔拒绝了,带着那总是能安抚人心的笑,用着非常合理的理由,“你们难道没有看看德国方面的报道吗?——卢卡斯,约恩,你们他妈的干的太漂亮了,也真的把那群德国佬们给刺激到了,看看他们那根本就是在动员全国的气势吧,他们对胜利的渴望已经燃烧到了极点,日本站必定会是尤为艰难的一战,所以——”

阿杰尔抬起头,缓缓地巡视着自己的两位队友,两位朋友。

“卢卡斯,哈维,距离出发去日本只有一周了,比起在我的房间中耗上一下午,你们不是更应该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下一场比赛中吗?除非——”微微一顿,阿杰尔戏谑满满地挑起了眉头,“除非,你们想和我一起看一下德国那边的比赛录像,让我帮忙分析复盘?”

这样的提议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但是卢卡斯与哈维都没有选择第二种。

“那好吧,”哈维说,“风纪劳模,我们会好好训练的。”

“可以,”卢卡斯说,“等到我们回来,我们再和你约时间。”

随后——

回家的路上,那股被他们渐渐遗忘、刻意压抑的死气又弥漫了上来。

在如血的夕阳倾泻下,哈维·约恩踏着那来自于自己的狭长黑影,出口的语调毫无波动,他只是在单纯地陈述着。

“看,卢卡斯,”哈维说,“几个月过去了,我们还是没有把那个问题问出口。”

卢卡斯也只是陈述着:“需要问吗?哈维………需要问吗?还需要问吗?”

需要吗?哈维问着自己,明明那个答案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却完全不想去碰。

哈维·约恩扯了下嘴角,扯动着皮肉:“那么,换个问题吧——阿杰尔不想让我们去家里探望他,你觉得,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

卢卡斯立在原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反复试了几次、好几次,最终,才终于从闭合的喉咙间挤出了丁点声响。

“……因为,”卢卡斯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那太残忍了,哈维,让阿杰尔看到我们,那真是太残忍了。”

残忍吗?

“……也对…”哈维停住脚步,望着逐渐模糊的夕阳天空。

他说:“‘家’可真是个好地方,在家里,他大概就可以没有任何包袱的发泄了吧。”

……在“职业球员”的身份已经注定和他无缘之后。

这明明已经是一句心照不宣的话了,但是,在这天之后,这一句宣判却仍然沉眠在了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始终没有被兄弟两人中的任何一个,以“说话”的方式说出口。

而兄弟两人的猜测其实是没错的。

前往日本的两天前,某一天训练结束后,训练基地内,在通往停车场的后门门厅,他们看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小孩子。

一头乱糟糟的棕红色头发,一双比起阿杰尔要更为色浅的碧绿色眼睛,明明还是一个小学生的年纪,却有着过于健硕的体格与外表,看起来不像是个小孩子,反而像是一个初中毕业的少年人。

——阿杰尔·彭德拉的亲弟弟,今年十岁的安德烈·彭德拉。

卢卡斯与哈维停住脚步,而那个蹲在门厅的小孩子,也在第一时间抬起了头。

顿时,一双通红通红的眼睛,映入了兄弟俩的眼底之中。

实事求是的说,虽然和阿杰尔的关系很好,但是他们和阿杰尔的这位小弟弟并不怎么熟悉,因为这个臭小鬼实在是太讨人厌了,完全符合约恩兄弟心中的“富家公子哥”该有的模样,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棍小霸王。

这一刻,在看到他们的瞬间,这个小霸王便冲了过来。

“我要打乒乓球!!”

他冲到他们的面前,用着一种仿佛要杀人的凶狠语气向他们咆哮。

“卢卡斯·约恩!哈维·约恩!你们是英国境内最强的人了吧——教我!我命令你们教我打乒乓球!……我要成为世界冠军,你们听到了吗?!我要成为世界冠军!乒乓球界的世界冠军!!!你们听懂了吗?!!”

兄弟俩对视一眼,哈维没有动作,卢卡斯半蹲下了身,与这个长到他胸口处的小孩子对视。

看在阿杰尔的份上,他用上了还算温和的友好语气:“安德烈——”

“叫我彭德拉!”压抑着那始终存在的沙哑哭腔,十岁的安德烈恶狠狠地对着面前的男人指责怒骂,“卢卡斯·约恩——或者是哈维·约恩?!你没有资格叫我的名字!”

“好吧,彭德拉,”卢卡斯脾气很好的顺从了他,“你为什么——”

安德烈却已经忍不住了,他太想哭了,他太想哭了,他明明已经在出门前哭了很久了,他是确保他不会在外人面前丢脸后才跑出门的,但是——但是——在看到这对穿着国家队训练服的双胞胎兄弟的那一瞬间——

……那一瞬间,昨天夜晚,阿杰尔在房间中的痛哭与谩骂,那摔碎了无数物件的噩梦之声……便像是足以杀人的魔咒,开始在安德烈的脑中嚎叫嘶吼。

每嘶吼一声,便让安德烈的眼眶一涩,眼角发疼。

于是,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安德烈就忍不住了。

他感到了愤怒,他时常感到愤怒。